第526章 巨舰远航

苏明哲没有再劝说徐峰，徐峰也没有再说任何煽情的话。

两个男人之间，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表达一切。

他们都清楚，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那是一条通往死亡，也通往永生的路。

“处座，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徐峰的看着苏明哲，眼神里透露出精干和沉稳。

“做准备。”苏明哲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最后的准备，引爆的装置还需要装船，机器太大，很容易引起怀疑，这个要从长谷身上想办法才行。”

“他现在，巴不得把家当都搬上船呢，这是一个机会。”  苏明哲笑着说道。

正如苏明哲所料。

当他打电话给长谷直树，提出既然是回本土，不如把在淞沪的家产、收藏品等贵重物品，都一并装上“天照”号，免得日后运输麻烦时，长谷直树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这个贪婪的蠢货，早就把“天照”号，当成了他自己的私人游轮。

他不仅同意了苏明哲的“请求”，还主动提出，他自己也要把这些年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全都搬上船，一起运回东京。

他甚至还“贴心”地，给了苏明哲一张最高级别的通行证，让他可以自由出入江南造船厂，全权负责这次“搬家”事宜。

这，正中苏明哲的下怀。

他要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一个可以让他，将自己准备的“特殊礼物”送上船的理由。

“徐峰，‘搬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苏明哲将那张通行证，递给徐峰，“你去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伪装成搬家公司的人。把长谷那个蠢货的东西，都给我装上船。记住，姿态要做足，动静要搞大，让所有人都知道，长谷将军在搬家。”

“是，处座。”

“另外……”苏明哲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们自己的‘行李’，也要一起带上去。”

他指了指墙角那个用油布包裹着的，足有一立方米的长条形的木箱。

“这是什么？”徐峰问道。

“这是能让烟花，绽放得更绚烂的‘点火器’。”苏明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个木箱里装的，正是高频声波振荡仪。

这台仪器，一旦启动，就能在瞬间发出特定频率的次声波。

这种声波，人耳听不见，但却能与山并川设计的，那些云爆弹的“压电陶瓷”引信，产生共鸣。

共鸣，会产生电流。

电流，会引爆……所有。

他要确保，那场死亡的烟火，能准时且华丽地绽放。

“把这个东西，伪装成一件贵重的古董，比如，一个落地钟，或者一个从欧洲运来的高级音响。混在长谷的那些东西里，一起运上船。”苏明哲叮嘱道。

“明白！”徐峰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苏明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徐峰，“这是弹药库里，那三百枚‘烈日’云爆弹，和那些被我动过手脚的穿甲弹的编号。你上船之后，想办法找到这些炮弹。”

“把那些穿甲弹，安插在云爆弹的中间，形成一个连锁反应的结构。确保一旦其中一枚被引爆，整个弹药库，都会在瞬间，被彻底引爆。”

“是！处座！”徐峰接过纸条，郑重地收好。

“去吧。”苏明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徐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着苏明哲，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徐峰的背影，苏明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将一个无比沉重，也无比危险的任务，压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上。

但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为这个计划，上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保险。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他估算了一下“天照”号的航程。

从淞沪的吴淞口，到日本的横须贺港，直线距离大约是860海里。

以“天照”号那笨重的船体和孱弱的动力，即便全速前进，至少需要五天的时间。

天照号是十五天后出发，加起来，大约需要二十天。

而他的生命，大约剩下二十一天了。

时间，刚刚好。

他希望，自己能坚持到横须贺港，在日本海军的心脏引爆这艘船。

让他们永远记住，侵略者最终的下场。

……

十五天后，吴淞口码头。

阴沉的天空下，黄浦江水翻涌着浑浊的浪涛。

巨大的“天照”号，如同一头钢铁巨兽，静静地停泊在码头上。

那门狰狞的四百六十毫米主炮，斜斜地指向天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与几天前那场下水仪式不同，今天的码头上，没有红毯，没有鲜花，也没有那些前来观礼的各色人等。

只有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员，在码头上往来巡逻，戒备森严。

长谷直树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军将官常服，站在舷梯旁，他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虽然“胜利巡游”计划泡汤了，让他一度失落不已。

但现在，能乘坐着这艘由他“亲手监造”的无敌巨舰，荣归故里，接受天蝗和海军省的检阅，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耀。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中将的肩章，佩戴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所有同僚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苏明哲今天也穿着常服，一身笔挺的海军中佐常服。

“田平君！你来了！”长谷直树看到他，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阁下，一切就绪，何时出发？”苏明哲问道。

“万事俱备，只等你这位大功臣了！”长谷直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就准备出发！”长谷直树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目标，横须贺港！让东京那帮老家伙们，好好看一看，我们的杰作！”

“哈衣！”

苏明哲跟着长谷直树，登上了“天照”号的舷梯。

当他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片土地。

淞沪。

这座他战斗了数年的城市。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

再见了。

我的同志，我的兄弟。

再见了。

这片满目疮痍，却又让我爱得深沉的土地。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别。

“呜——”

一声悠长而又雄浑的汽笛声，划破了天际。

巨大的“天照”号，缓缓地，驶离了码头，调转船头，朝着茫茫的东海驶去。

船上，长谷直树站在舰桥上，迎着海风，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他的脸上，写满了属于胜利者的得意和狂傲。

他以为，他正在驶向他人生最辉煌的顶点。

而苏明哲，则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远处，那渐渐变得模糊的海岸线，眼中一片平静。

他知道，自己也正在驶向自己的终点。

徐峰，已经按照他的吩咐，以“田平中佐贴身勤务兵”的身份，留在了船上。

他此刻，应该正在船舱的某个角落里，检查着那些致命的“行李”，为最后的引爆，做着最后的准备。

苏明哲没有去找他。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

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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