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网 > 一溪见海套装最新文章 > 2 冲突激化

2 冲突激化


舞会结束后,方浩佳借故方于凤卿和司机先离开了,非要让小周送自己回家,以便让大哥大嫂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方浩儒喝了酒,因此由陈溪驾车,这倒给了他可以静心欣赏她的机会。

他悠闲地坐在她旁边的副驾席,身体微微右倾以便有个更适宜的角度端详她。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未留意他,长翘睫毛、小巧下巴的精致剪影,着实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今早,方浩儒主动缓和两日来有些紧张的关系。为了让陈溪心情愉快地出席晚会,他终于松口“同意”她做推介会的主持,但心里清楚那只是缓兵之计,事后还会再找理由否认。陈溪的惊艳一舞,那“妖冶”的形象曾让他认为是可以利用的借口,本想冷落她好为自己食言做做铺垫,然而方浩佳一路撮合,他又实在无法拒绝每一次与爱妻两情相悦的机会。尽管不时会提醒自己要把持住,只应付场面但不能给她好脸,却无奈于总是“假戏真做”……呜呼!面对她,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途遇红灯,陈溪停下车,不经意间瞥他一眼,又望着前方问:“你看我干吗?”

“没什么,藤原说你很可爱,我仔细审查了一遍,最后证实:日本鬼子的话是不可信!”

她噘起嘴伸手打了他一下,见已变绿灯,又启动了车。已经下了高速公路,她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随口道:“藤原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时不时还幽一默!”

“呵呵,他以前在大学,可是典型的‘闷骚男’,平时裹着一副憨厚低调的伪装,其实是个斗嘴的高手。别看他形象一般,可是的确有不少女孩子倒追他。”

“他的歌唱得还真的是相当不错呢!平时讲中文时,日语的口音很重,但英文歌还挺像样。”

“日本人本来就喜欢唱个卡拉OK,不过藤原应该算是有天赋的。据说他母亲曾是日本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星,结婚后才不唱了。日本女人很传统,嫁给他父亲后便专心在家照顾孩子,不再抛头露面。估计他多少遗传了些母亲的音乐细胞,也一直很痴迷音乐。听他说,从小就梦想能成为最出色的吉他手,可最终不得不放弃,遵照父亲的意愿继承家业。”方浩儒说到这里,暗暗叹息一声,扭头看车窗外的阑珊夜色,没有继续说。

少顷,陈溪又主动开口:“你怎么从来没提过你会打架子鼓?打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方浩儒低头笑了下:“说实话,我根本没有认真学过,只是喜欢。大学时乐队少个鼓手,我自告奋勇,跟着一起玩儿。但其实,我只会奏这两首,再多一首,就得露马脚!”

“那你其实很有天分呢!”她似有吃惊地扭头看他一眼,“就算是没有系统地学过,但这两首歌过了几年还能打得这么熟练,也不容易了!”

“因为喜欢呗。”他又看窗外,“你喜欢的东西,就会用心去感悟。用心体会过的东西,和硬被别人训练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训练有素的人,有可能停歇了若干年后就迟钝了。但喜欢的人,那种保持在心里的感觉,无论多久,只要一触摸到鼓槌,马上就又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感,感觉自己的血液里满是振奋的力量。”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好好学一学,难道你就没有过像藤原一样的梦想?”

“呵呵,或许也有过……我中学的一段时间里尤其着迷,经常和豹子一起去看军乐队的演奏排练,还偷偷在家里收藏了许多Steve  Gadd(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世界有名的鼓手)的照片,有时间就拿出来看,边看边模仿。手实在痒痒的时候,就趁我爸不在家,跑到厨房把梅姨洗菜的木盆翻过来大小排开,用擀面杖敲着玩儿……”

陈溪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在那里捣乱,梅姨一定很头疼!”

“她才不会呢!她也像你现在这样,不停地笑,肯定也是觉得,我的动作简直酷毙了!”

“臭美!”她咯咯地乐得更大声,随即放慢车速,“我现在都能想象得到,肯定特滑稽!”转头看他时,他也正对着自己微笑,眼中有种特殊的光华。

然而那光华如星火一现,转瞬又黯淡下去。“那时候的梦想,与财富地位都没有关系,只想像一条小鱼在大海中随性遨游……不过有一次去看鼓手表演回家晚了,被我爸发现……后来就算了,你在家里也别提这些。”

他不愿细说,但她能猜到,想再多聊几句,又怕勾起他难过的往事……她静静地驾着车,片晌问道:“Michael,你为什么不喜欢印度歌舞?”

“我不喜欢?谁告诉你的?”

“Catherine说的。”陈溪接着讲起方浩佳所提的少年时的故事,“我不明白,印度舞蹈也是公认的高雅艺术,你为什么说是‘有伤风化’?”

“呵呵,浩佳还真是什么都不瞒你。”方浩儒轻轻叹了口气,“我对印度的歌舞艺术没有那么大的抵触和成见,‘有伤风化’是妈说的。”

“妈妈?”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而对着车前方说道:“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诉浩佳,否则她一定会去问妈。我小时候有一天进我爸的书房,想找军事的书看。无意中翻见一本书里夹着一张旧照片,是个在跳印度舞的女人。我那个年纪也不太懂事儿,直接拿着照片去问我爸,我妈当时也在场。后来他们把我支走后,大吵了一架,我从门缝里听到妈说了‘有伤风化’四个字,意识到这件事会影响父母的关系,所以之后不敢再提,当然也不准浩良、浩佳他们提有关联的事情。”

“那个女人是谁啊,长得很漂亮?”她带着女孩惯有的好奇。

“我不认识,漂不漂亮在当时也没什么概念,而且是张黑白照片。印象中,就记得那女人妆化得很浓——当然啦,要说漂亮,怎么也比不上今晚台上的那个。”方浩儒说着,又递给身边的人一个痴迷的眼神。

陈溪正看着前方的路面,嘟起嘴巴:“还说呢!等我演完回来了,你也不理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他笑着沉默片刻,自然不能如实招供原本想借题发挥的动机,便道:“你瞒着我,又是那副装扮亮相,我开始时的确心里不太舒服。不过换个心态,想想这个让别的男人垂涎的绝代佳人只属于自己,呵呵,也就不难受了!当你回来时,藤原正揪着我和豹子跟别人聊公司的事儿,我也不好立刻撇下他们——要不是这样,我肯定直接跑到化妆间去找你,在你没卸妆之前,再近距离好好看一看这个印度小舞娘!”正说着,他用余光扫了下车窗外,忽然催促她,“快,从前面拐进辅路,停到那个小超市旁边。”

“干吗?你要买东西?”她不解。

“先别问,专心开车——停过去再说。”

陈溪照办,停稳车正欲问原因,转过头却被丈夫凑上来的热吻堵住了双唇。方浩儒搂住妻子,深情地对着她的美眸,轻声赞道:“宝贝儿……你的舞,跳得真迷人……”

她回过神来,佯作愠怒地白了他一眼,继而却掩不住笑意,又问:“那今天妈妈看见我跳她讨厌的舞,会不会生气呀?”

“你上台的时候她好像有事儿先走了,我也没太注意,估计她没看到,最多以后听别人说说,不过应该没事儿的!”他又吻了吻她,“再说,只要我喜欢,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的车驶到了四季大饭店的大堂门口。晚上天气冷,方浩儒让行李员帮他们将车开到停车场去,自己牵着陈溪的手进了酒店大堂。

方氏集团明天在会展中心举办的新产品推介会将于上午十点开始,考虑到今天有可能很晚才回到市区,陈溪打算今晚就住在四季的长包房,这里去会展中心最方便,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晚会上的舞蹈,对于陈溪来说算是已经成功了“一小半”,还有关键的“一大半”,就是明天的推介会。经过这两天的坚持,方浩儒终于做了让步,其实他要是执意不改决定,自己也没有可行的办法……到目前为止,两人之间的气氛还不错,算是可以松“半口气”了,因此自己现在更要好好表现,无论怎样都不能翻脸。

其实每次与他卿卿我我,她也无比欣悦,然而今天这种甜蜜却显得有些怪诞,总有些“动机不纯”的郁闷。

进客房后,陈溪脱掉大衣,挂进门廊边的衣橱,想起什么随口又道:“你没来后台还真是可惜,错过了一个感人场面。”

“怎么了?”方浩儒将脱下的呢子大衣递给她,自己转身到卫生间拆袖扣。

她边将他的大衣挂好,边笑着说:“呵呵呵,演出结束之后,有几个女孩子居然在一起抱头痛哭!那个和我以及Maggie一起跳领舞的女孩,你还有印象吗?是财务部新来的,她边哭边激动地谢我,谢我让她有了这次机会。Maggie也说,日常排练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上台感受到观众的鼓舞一下子就觉得不一样了,自己都快被感动得晕过去!”

方浩儒轻淡地笑笑,挽起袖子开始洗手。“这帮小女生没事儿就多愁善感,跳一支舞居然也能有这么多的抒发!”

“你不是做HR的,当然体会不到。”她走到他身边,很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我这些年做人事管理,慢慢会发觉: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被潜藏的光芒,有些人有机会释放出来,有些人则要按捺很久。青少年时期大家都有着多姿多彩的梦想,就像你想过要做鼓手,藤原想当吉他手,很多年轻女孩子都曾梦想过当演员、拍电影……可毕竟这种职业不但要求天分,还需要各种机遇,所以大多数人最终都是随波逐流,进入到社会中一些传统行业。在那种循规蹈矩、平淡无奇的工作与生活中,曾经的梦想,或许永远都只是埋在心里的一颗种子,从没机会发芽。”

他扭头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暗觉好笑,问:“那又怎么样?大家不都是这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可是,一旦有了机会能够释放光芒,无论是个大舞台,还是个小场面,都会有毕生难忘的深刻记忆——那种满足感,不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的。所以我们应该多为员工创造一些展示业余才能的机会。”

“你可真会‘事后诸葛亮’,每年的员工活动我们花那么多钱,都是为了什么?”

“那还不够嘛!”陈溪眨眨眼,“你应该让新的HRD多组织一些业余的舞蹈队啦、乐队啦,或是其他形式的文艺团体,让大家下班后的生活尽量丰富一点。不单单只是瑜伽、健身之类的,要精神享受的含量高一些,比如说乐队,你都可以去当鼓手,和员工在一个没有上下级的层面多点交流,不是很好吗?而员工们呢,在方氏除了职业生涯的进步,还可以在工余的集体活动中其乐融融,这也是企业归属感的一种巩固嘛!”她边说边调皮地将手摆成感慨的姿势,“哈哈,到那时,大家肯定会觉得:在方氏工作,此生无憾啦!”

“哼,你还好意思说呢?!”方浩儒一听到“此生无憾”四个字,立即摆出一脸的愤慨,“我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赤裸裸地表白,居然有人不识抬举,一点儿心领神会的默契都没有……”趁着手上有水,他伸手到她面前用力弹指,将水珠崩到她脸上,经过她身边出了卫生间。

陈溪抹了下眼睛,想起那拨动心弦的告白,又笑嘻嘻地跟着他出去道:“你不是也一样嘛!天天都对你说的话,你也不记得——麻木不仁!”

“你怎么不说自己笨呢?”他转身叉着腰,低头对着她夸张地瞪眼,“你多写几个字,我不就能判断出来了嘛!我当时也在犹豫,但万一是人家老婆给老公泡的柠檬茶,我再跟着凑热闹,你下来不是照样会怨我?”

陈溪闻言凝眉浅笑,轻轻打了他一下,小声呢喃:“人家是担心你没面子嘛……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总裁喜欢用柠檬泡澡,回来说不定你要骂死我……”

方浩儒似有意外,望着那泛起淡淡胭脂色的脸庞,以及委屈娇翘的小嘴唇,忽然舒心地笑了一下,伸手揽过她。

“宝贝儿,我还想再和你跳一曲……”

“搞什么呀……这里怎么跳?”她想挣脱,没有成功。

“这里地又不滑,再说我唱得比藤原好多了……”说罢他搂紧她的腰,俯在她耳边低声吟唱,这次再没唱错歌词。陈溪感到他怀中有种暖暖的情谊在飘散,将头贴在他肩上,乖顺地闭上眼睛。

“唉……老婆,”方浩儒又有感而发,“我突然发现,好像我们结婚之后,还从来没有一起跳过舞呢……”

“那都怪你!”她没有睁眼,“上次妈妈生日,你陪妈妈跳了一曲,都没想到要和我跳,还说我是小气鬼……”

他享受着令人舒畅的“醋意”,轻轻吻了下她的头发。“怪我,怪我,以后只和你跳!”

“不对,”她忽又抬头看他,“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也跳过,北京的那次婚礼上——看来你根本不在乎,所以没印象啦!”

方浩儒蹙眉想了想,纠正道:“那次不算!本来想着带你应该挺轻盈的,哪儿知道穿了拖地的婚纱居然变得那么笨重!唉,甭提了!你知道——‘拔萝卜’的感觉吗?”

“你讨厌!”陈溪用力捶了他一下,忽觉身上的礼服有些宽松——原来是背后的拉链被他悄悄拉开了!她失措间来不及推躲,方浩儒已果断地拽下礼服裙,直接将那剥出的冰肌玉骨压倒在床上。

清晨还没到七点,方浩儒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揉了下眼睛,拿过手机,见是罗兰打来的,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陈溪,她还在熟睡。

他轻轻坐起身按了接听键,没有称呼,直接小声问:“喂,有事儿吗?”过了片刻,又说道,“不用等她了,她今天不会来,还是由你来主持。有什么问题,George会协助你,我大概晚一个小时到,你们注意跟渠道商多多交流就行了,尤其是外地来的,难得有机会面对面沟通。”

方浩儒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准备再躺下。

“谁来的电话?”

他扭头,发现陈溪半睁着眼睛正看着他。

“呦,你怎么醒了?”

她微微欠起身,又问:“是不是罗兰打来的?我听见你说‘主持’,还提到George。”

“宝贝儿,你是不是在做梦啊?”方浩儒伸手拉起毯子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背,揽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才几点啊,乖,再睡会儿……”

“你别打岔,”陈溪推开他的手,“我明明听到你在说渠道商的事,你还是要让罗兰主持对吗?谁不会去了?是不是我?”她欲起身,却被他紧紧缠住。

“你怎么这么拗啊?死活非要去做那个主持……”方浩儒未理会她的不满与抵拒,淡淡的笑透着几分霸道,仍按住她不松手,“OK,我直说——我还是不想让你去,你就在这里陪我好吗?那边罗兰会搞定的……宝贝儿,昨天你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陈溪直直地瞪着方浩儒,恍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在推介会的事上让步迁就自己!即使二人和好,也只是增进夫妻感情,关于工作,他依旧没放弃要让自己出局的念头……

“那你呢?你也不去了?”

“我先在这里陪你,十一点左右过去露个面儿就回来。等你休息好了,跟我一起过去也行,或者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吃午饭,好吗宝贝儿?下午就别去上班了,浩佳快要回法国了,你可以和她好好玩儿两天。”

陈溪明白了,自己如今是被他“软禁”在这里,由他亲自看押,根本别想逃出去!等到十一点,罗兰早已完成产品介绍部分,余下的环节无足轻重,到不到场都没有意义了……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明明都答应我了嘛!”她竭力想挣脱。

“宝贝儿,咱们今天能不能不提公司的事儿?听话啊……”方浩儒不愿让那些乏味的事务破坏了两人在床上的好心情,僵持了数日,如今才盼回温柔似溪水的娇妻,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却丝毫不放松手上的力度。

陈溪最终动弹不得,麻木地由着他亲吻抚弄,心里泛起憎愤之意:“不让我做主持,不让工作,那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会满意?!”

“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只要你这个人……”方浩儒动情地看着那双剪水美眸,面对她不得不臣服的模样甚至有些扬扬得意——小东西再犟也没用,到头来还是个只能乖乖就擒的柔弱女子。尤其是这怨气冲冲然却无力反抗的小眼神,足以让男人的骄傲与满足感膨胀到极点。摸着滑如软缎的皮肤,他一时兴起,遂将她裹入身下,又是一番云雨欢畅……

厚厚的遮光窗帘,将窗户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外面天色如何。

陈溪侧头看了一下床头柜的数字时钟,已经快九点了。她轻轻移开方浩儒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悄悄坐起身拿过旁边的浴巾,却被他拉住。

“你怎么又起来了?”

“你醒了?我感觉这里的暖气太干燥了,想去洗个澡。”她笑笑拿开他的手,用浴巾裹住身体,刚想探脚下床又被他搂回身边。

“你再陪我躺一会儿,一会儿我陪你一块儿洗。”他仍眯着睡眼,伸手要解她的浴巾。

“别闹了,”陈溪推开,又要起身,“我洗洗还想做个面膜呢,脸也干得难受,我敷好脸就回来,你再睡一会儿吧!”

兴许是之前的快活多少消耗了些体力,他倦意未消,闭着眼弯了下嘴角,放过了她。

陈溪下了床,经过沙发时随手拿起方浩儒搭在上面的衣物,不小心没拿住皮带,掉落的时候金属皮带扣撞到茶几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

方浩儒微微睁了下眼,随口问:“你拿我的衣服干什么?”

“帮你挂好,堆在这里都皱了。”

“不用了,那是昨天穿过的,待会儿叫Laundry(酒店的洗衣服务)收走就行了。衣橱里有干净的,我一会儿自己会换。”

陈溪没再吱声,进了卫生间,接着里面传来浴缸哗哗的水声。方浩儒迷迷糊糊的,却听到客房门廊有窸窸簌簌的声音,睁眼看不到那个拐角,又顺口问了句:“小溪,你在折腾什么呢?”

“我找我的面膜嘛,记得上次放在衣橱的袋子里了……”

“怎么会在衣橱里,我好像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见到过。”他闭着眼懒散地纠正她。

“噢——难怪,可能是我记错了。”陈溪说着回到房间,并没去找面膜,走到方浩儒的床头柜边,拿起了他的手机,“我的手机没电了,用你的手机给Maggie发条短信,告诉她我今天不过去了。”

方浩儒又睁开眼,看见背对着自己正编辑短信的陈溪仍围裹着浴巾,头发并没有湿,有些奇怪:“你打开水龙头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洗?”

“我想泡澡,正在蓄水,等下弄好了,咱们一起泡嘛!”陈溪回头丢给他一个挑逗的眼神,又转过去继续编短信。

他又挑了下嘴角,抬手在她臀部轻轻拍了一下。接着舒服地伸展了下身体,又翻身合眼,不再理会她。

陈溪发完短信,又回去卫生间,关上了门。

十多分钟后,她梳洗穿戴齐整,将化妆包塞进手袋准备路上再化妆,蹑手蹑脚地提着高跟鞋出了客房。

方浩儒依稀听到房门的响动,等了片刻,感觉房里变得极其安静,随口喊了几声“小溪”,无人应答。于是翻身起床披上睡袍要去看个究竟。突然手机响了,他以为是罗兰,拿起一看,怎么会是陈溪?

“老公,你现在可以起床了。”

“你在哪儿呢?”他听到了她身边车水马龙的背景声音。

陈溪声音抖擞:“我在去会展中心的路上,准备去主持我部门的产品推介会!”

“你在搞什么?!不是说好不去了吗!”

“我有答应过吗?你还曾经答应过让我主持呢,为什么又变卦把机会给了罗兰?”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罗兰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现在跑过去打架,不是要乱套了?!”

“放心吧,她不会了。因为我刚刚以你的名义发短信告诉她说:你改变主意了,还是由我来主持。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又跟她说还是让她主持,而你刚才是被老婆给耍了——身为老板,怎么也得顾及一下自己的颜面吧!”

“你——”方浩儒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陈溪见他生气,反而更加得意道:“还有呀,我看你也没必要出席了。放心吧,我会搞定一切的,你等我的好消息吧!你呢,就乖乖地待在客房里,不要乱跑啊!否则,我就不理你了,也不给你送裤子回来了。”

“你说什么?”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也没明白她的意思。

“哈哈,你只有一条可以穿的裤子,现在在我这里,其余的估计暂时没法穿。你就在客房里看看电视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Bye——”陈溪扬着轻巧的声调,挂断了手机。

方浩儒意识到不妙,立即去卫生间,跑到门口顿时傻眼……

他通常会在长包房里放两三套备用的西装,还有几件便装。现在,除了他身上的一条内裤,所有的裤子全部都在浴缸里泡着水!

方浩儒怒不可遏,转身又回去拿手机拨通了陈溪的号码。

“你想造反啊?!简直无法无天!这种过分的玩笑也敢开!!”

陈溪冷笑:“这不叫‘造反’,这叫‘官逼民反’。”

“你跟我耍什么小聪明?知不知道会耽误我的事儿?!”

“我怎么耽误你的事了?不就是推介会嘛,这明明就是我的事,你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我来完成,却偏要横插一杠,故意要将我的努力归功于罗兰——你才过分呢!哼,难道只许你公报私仇,我就不能‘私报公仇’?你是活该!”她停顿一下又说,“忘了提醒你,如果你想用卫生间里的电吹风,也必须先把裤子尽量拧干,但是这样的话,即使吹干了也会很皱。如果你想叫楼层服务员来取裤子去Laundry,取送来回加上烘干熨烫的过程,时间也来不及。而且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让他们做什么特殊加急处理——你可是这里的老客,服务人员几乎都知道你是方氏的总裁,并且我们公司市场部和行政部的员工,跟这家酒店的一些员工私交甚密,如果让酒店的员工知道你的狼狈相,再传到我们的员工那里——你是不是很有面子呢?所以啊方总,明智一点,安分一点,就当一次甩手掌柜,等着我回来吧!”

方浩儒刚要说话便听见陈溪那端挂线,又回拨给她,她却不接,他气急败坏地发短信:警告你,你要敢违反约定,我绝不再姑息!

短信发出,他又有些迟疑——这种行为具体涉及哪一条约法?刚刚的短信太急,说法似乎也有些站不住脚……

陈溪倒是回复了短信:造反有理,革命无罪!

九点半左右,谭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点了支烟,手机就响了,是方浩儒。

“有急事儿找你!我现在在‘四季’,赶紧给我送条裤子过来!”

“送……什么?”谭斌怀疑自己听错了。

“裤——子!给我拿条西装裤过来,要深色的,黑色、深灰或者藏蓝的都行!”

“那你的裤子呢?”

“别提了!全让小溪弄湿了……”

谭斌好奇道:“你们俩玩儿什么呢,你怎么连裤子都湿了?”

方浩儒狠狠地吸了口气,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姓谭的!我他妈没心情跟你胡扯,赶紧给我滚过来!带上裤子!!”

“你丫他妈裤子都没的穿了还敢跟这儿臭跩?!我正忙着呢!不会打电话叫你那家西服店送一条啊?!”

“来不及啦!再说我的钱夹也让那死丫头拿走了!你赶紧过来吧——江湖救急啊——”方浩儒自知狼狈,不得不放低姿态,想想又不客气地嘱咐道,“记着啊,按你的尺码去商场买条新的,我可不要你穿过的!”

“想得倒美!”谭斌也不失时机地损他,“谁跟你‘穿一条裤子’啊——真他妈丢人!”

随后,谭斌以最快的速度提着新的西装裤到了方浩儒的客房。

方浩儒从购物袋里抽出裤子,提起裤腰皱皱眉头。“这是什么牌子?怎么没听说过?”

“嘿!白吃馒头还嫌面黑!这么急谁有工夫给你挑牌子啊?不要拉倒……”谭斌伸手佯装要抢,方浩儒急忙抓着裤子躲闪。已经快十点半了,他知道挽回的希望渺茫,但也必须尽快赶去现场看看秩序情况。陈溪用他的手机发了短信后,他也放不下面子再打电话给罗兰,只得跟George叮咛几句,但愿两个女人没有再闹出什么乱子……

得知陈溪把方浩儒的裤子全泡了水,谭斌整个人都乐歪了。“这小精豆子还真有一套!总有招儿让你出不了门儿……哈哈哈哈!瞧瞧你这(上尸下从)样,我怎么觉得这关键时刻,你就从来没占过什么上风啊——先是办公室里失身,接着又被逼吃剩饭,现在可倒好:不但被人家骗色劫财,连裤子都没的穿了……哈哈哈哈!”

方浩儒边蹬上西裤边大发感叹:“我不是没留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嘛!净他妈被她暗算……这臭丫头是不能对她太大意,什么边角料的‘杂碎’到了她那儿,全被改装成了重型武器!”

“那是!人家的‘巧取’,招招都盖过你那‘豪夺’……哈哈哈!您方大老板向来神机妙算,无数的大风大浪都‘蹚’过来了,最近怎么老是‘阴沟里翻船’啊?”

“说什么呢——什么叫‘阴沟’啊?!”方浩儒皱着眉数落道,他不能容忍这种字眼跟陈溪有关联。

“瞧我这破嘴!”谭斌象征性地打了下自己的右脸,立即改口,“小河沟!是‘小河沟里翻船’……”说罢又忍不住接着笑。

方浩儒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又开始骂骂咧咧:“妈的!敢用这种损招算计老子——今晚回去就扒光了她!以后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等他系好皮带换好鞋,又马上催着谭斌,“别乐了,你是不是开车来的?”

“是啊,怎么了?”

“正好送我去会展中心,我的车钥匙也被她拿走了!”

谭斌咂了下嘴:“高!实在是高!您一大总裁再能耐,也得吃这‘闷亏’不是?”

“唉!别再提了!”方浩儒想想又悻然而叹,“甭管那孔老夫子当初是怎么想的,我他妈算是深刻领教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新产品推介会进行得非常顺利。对于前期的准备工作,陈溪组织得比较严谨扎实,从安心怡那边收集来的产品资料在事先也做了透彻的消化,因此不但主持顺畅,还与到场的渠道商沟通得非常愉快。推介会尾声时,已有不少商家表示对部分新产品有浓厚的兴趣,回去马上着手安排首批订单。

罗兰依旧保持着谦和的态度应对眼前的败局,她自然不会知道总裁夫妇之间那段“虎口脱险”的小插曲,而昨晚见方浩儒对陈溪的态度转晴,便有些怀疑他是否会坚持之前的决定。至于今早方浩儒的“朝令夕改”,罗兰只会理解为:或许他原本也打算让自己主持,但最终经不住陈溪的“枕边风”,只得又迁就娇妻了。

方浩儒赶到推介会现场,见秩序井然、气氛热烈,也无话可说。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当天晚上开始,方浩儒与陈溪独处时总是板着脸,他仍然吃她做的饭,用她准备的洗澡水,睡她铺的寝床,可就是不理她。陈溪也不主动跟他说话,每天照样料理好他要求的家务,照样与他分房而睡,对于目前的局面泰然处之。

那天的舞会上,藤原信男曾悄悄告诉陈溪,“舞鹤”的那次午餐,他便看出,自己这位同窗终于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因为像方浩儒那样的桀骜男人,纵使平日与女人调情时收放自如,以前也从没在别的男人面前对哪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而且表情中满是愉悦。

陈溪又回想起汪静在她“色诱”方浩儒后的那番话,此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虽说她依然没有分析出丈夫到底爱自己哪一方面,但已明确了一点:独立地做回自己,或许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否则真的听任他摆布,说不定反而会最终失去他。所以不为自己的前程,就算是为了两人的感情,也要学会自强不息。

这样的生活仅仅坚持了四天,方浩儒自己都感到苦不堪言,他觉得每每面对陈溪时,自己就像是被上了锁的“铁面人”。僵硬冰冷的脸孔后面,其实自己很想笑着与她亲近……如今,他越发深刻地体会到这个小可人对自己有多珍贵,然而越是这样想,就越害怕失去她……他为此神魂颠倒,继而“丧心病狂”,于是更痛下狠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拴在家中,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心里——擒住她之前,他绝不再给她任何可乘之机来“狐媚魇道”!情愿被那藏敛起的入骨相思日夜煎熬……

所幸这个周末便是除夕,周五,方浩儒带着陈溪及方浩佳一起回香港,与已在香港的方于凤卿等家人团聚,准备一起过春节。

飞机上,姑嫂二人又聊起那日的晚会,方浩佳听说大嫂小时候还演过话剧,便笑问是不是经常扮演公主。陈溪瞟了下过道另一边正靠着看杂志的方浩儒,不屑地说道:“演公主多没意思!我呀,那时候最擅长演的就是——‘小白兔智斗大灰狼’!”说罢冲方浩佳挤挤眼睛。方浩佳会意,明白陈溪是在戏谑大哥,姑嫂俩随即挤在一起哧哧偷笑。

尽管隔着过道,方浩儒仍听得真切。他佯装未觉,继续翻着手中的财经刊物,却悄悄睇目,分明看见一只耷拉着温顺的长耳朵,又骄傲地翘起短尾巴的“小兔子”就在邻座,叫人又爱又恨……真巴不得立刻变成狼扑过去,搂到怀里使劲咬一口!

春节几日,方家成员免不了要出席各类贺新年的社交活动。碰巧2010年的大年初一又逢情人节,这倒让方浩儒在各种公开场合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主动与陈溪亲近,且不用担心丢面子,而独处时少言寡语的陈溪在人前也会变得乖巧顺从——什么原因?双方心照不宣,总之既便是“假扮情深”,也能从中混水摸鱼地享受些温存。

只不过,这种温馨确实有点尴尬,又带些荒唐。深爱着的彼此,在冰天雪地的“二人世界”中苦忍牛郎织女般的相思饥渴,而喜欢借着在众人面前秀恩爱的机会,打着“逢场作戏”的幌子,端着“貌合神离”的架子,“敷衍”时从对方处混取一些柔情,又慷慨地“施舍”点蜜意给对方……

然而尴尬也罢,荒唐也罢,柔情蜜意终归短暂。春节假期后回到北京,夫妇二人随之又回到了剑拔弩张的对峙状态。

公司里关于渠道部的“宫斗戏说”如今也是舆论不一,错综复杂之中,大家一时也难以预测下一步的“阴晴圆缺”。现象一:西宫的“罗娘娘”原本像是有方浩儒护佑,却在关键一局中失利,现阶段“陈娘娘”仍贵为东宫正主。现象二:“陈娘娘”不愧为花中之冠,新年晚会上一舞博君心,第二天便得势扭转了局面,据说她试用期满并已“低调转正”,虽然低调些,但最终算是转正了。现象三:少了正式的“册封大典”也就算了,可最近怎么看着“陈娘娘”仍处于失宠的态势,动辄得咎,而且每况愈下,方浩儒不仅继续在大会、小会上不给她好脸,现在渠道部有什么事还总是跳过她召见“罗娘娘”,更有甚者,几天前宴请新加坡一个商业联合会的主席,他居然破例让“西宫”作陪。现象四:“西宫”纵然蒙圣上恩宠,“东宫”也并未因此而士气低落,依然仪态万方地独自应酬各路商家,能力不容小觑,推介会的成功令“陈娘娘”如今可谓硕果累累,春节后仅两周的时间,渠道部便已结盟了不少重要经销商,与网络部的横向合作最近也初见规模。

一边是倚君持势、扶摇直上的“清幽罗兰”,一边是孤军薄旅却步步为营的“铿锵玫瑰”,针对这场权力博弈,大家始终没能理清脉络,最后只记住了人力资源部Sam的一句玩笑话:预知详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从香港回京,方浩儒和陈溪一直住在紫云墅的家里。因为如果两人继续住莱茵梦境,他除了再也找不到新战机,天天怄气冷战自己也熬不住,至少回到这边,家人面前还需“掩人耳目”,同床共枕便是理所当然的。陈溪也暗暗欢喜,何况回来还不用做家务了,自己可以多些精力补习业务知识。

元宵节过后,方浩佳要回法国继续学业。这些日子兄嫂之间时冷时热的关系她都看在眼里,奈何大哥不得,只能给大嫂打打气。临离开北京的前一晚,陈溪在方浩佳的房间里,两人边做手膜边聊天。方浩佳兴趣盎然地说起小时候的各种趣事。

“……别看大哥有时候凶巴巴的,其实他的心最软。小时候我和二哥如果惹了祸,不敢告诉爹地妈咪,都是先去求大哥。他有时替我们隐瞒,有时直接就讲是自己做的,挨了训也不讲出我们。”

“他有那么好吗?”陈溪似乎有些不信,“他不是和你二哥的关系不好吗?”

“唔……那是因为后来妈咪太疼二哥了。我们都知道大哥对这些很不开心,不过你也看得出呀,如果二哥真的有了麻烦,大哥是不会不帮他的。”方浩佳想了想,脸上浮出迷恋之色,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我一直都觉得,大哥是最出色的,样子也最有型!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man(有男人味)的男人了!”

陈溪撇撇嘴:“你可真不害臊,还自暴有‘恋兄癖’!把你大哥吹得像朵花一样——没羞!”

“Uh-huh...  Jealous!(啊哈,你吃醋了!)”方浩佳哈哈笑着,忽然说道,“你知道那次你们的婚礼,为什么我没有回来参加吗?其实大哥和我这样亲,我想回来,肯定会来的。可是我那时真的很难过嘛!你想想看,一向最疼我的哥哥,突然要结婚对另一个女孩子好……要死掉了我!虽然他以前也是有女朋友的,但是我去美国找他的时候,看他对心雅姐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和我最亲。可等到你们要结婚了,他在电话里一讲到你,那种兴奋的样子,wow——看他那么陶醉,我突然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哼!所以你也不来和我见面,”陈溪假装生气地噘着嘴,“再说你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理会别的男人啊!”

“我看大哥讲的没错——你就是小心眼!我本想告诉你,大哥对你的感情,和对心雅姐姐不一样,你为什么生气嘛……”方浩佳憨实地看着大嫂,并未觉得自己的中文表达有何不妥。

“你才是小心眼呢!婚礼不来,我们在法国度蜜月时你也躲着不见……还有你那个大哥,简直就是只多嘴的八哥!居然敢那样说我——等着瞧吧!”

方浩佳不方便用手,就用肩使劲挤了陈溪一下,陈溪忍不住咯咯咯地乐开。

“Rosie,你不要再和大哥赌气啦!他只是有一点点chauvinist(大男子主义)——他们这种男人都是这样的啦,喜欢女孩子smart,but  not  intelligent,not  shrewd(鬼马聪明,但不是智力超群,不能太有主见)——你明白吗?感觉是有点不讲理。可是反过来,你真的喜欢他变成一个uxorious(怕老婆)的老公吗?我是指那种……嗯,就是那种叫什么唯……唯……”方浩佳一时想不起前不久才学的中文成语。

“唯唯诺诺——笨死你算了!”陈溪故作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对对!”方浩佳不在意,认真重复道,“唯唯诺诺——你喜欢他是这样的男人吗?”

陈溪没吱声,撇了下嘴。

方浩佳又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劝道:“我现在看你们这个样子,也很难过的!妈咪说大哥是天生的‘硬骨头’,平时‘口花花’的没点正经,其实心里面的感情,根本不懂表达,很笨的!不如你先去哄哄他喽,说些好话给他听。我告诉你啊:大哥心很软的,你扮得可怜些,求求他,他反而什么都依着你啦!”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骗玩具啊?”陈溪用手肘顶了她一下,“不管用的!你没看到吗?他现在对我啊,就像是对待阶级敌人!”

方浩佳眨了下无知的大眼睛,问:“‘阶级敌人’是什么?”


  (https://www.piautian55.net/book/798020963/30577439.html)


1秒记住飘天文学网:www.piautian55.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piautian55.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