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
熙蒙靠在沙发里，听着沈聿的话，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关系，监控我会盯着，你照常回家就好。”
沈聿握着冰袋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可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呢？你们有你们的事要做，不用总顾着我。”
熙蒙沉默片刻，眼神却始终没从她脸上移开。沈聿手指修长，指尖贴着他的颧骨一点点地敷着冰袋，凉意透过皮肤一点点散开。
“爸爸只是怕出什么意外吧，”她又忍不住开口，“以前从来没出过这种状况，这次确实有些突然。”
熙蒙呼吸浅了浅，忽然伸手，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侧，指尖带着凉意：“我知道。”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急不缓，“小鱼，这些你不用管，我们是一家人。”
沈聿眼神微动，睫毛轻颤了一下，低低应了声：“嗯。”
—
街角，一阵单车铃声掠过。
“目标出现。”刘锦肖单手握着车把，与沈聿擦肩而过，微不可闻地丢下一句。
“收到。”车里，黄德忠拿着对讲机，盯着定位一点点移动，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萌宠小队，保持一条街的距离，不要打草惊蛇。”
沈聿走在菜市场拐角处，耳机里传来熙蒙低沉的声音：“你身边越来越多臭虫了。”
“我知道。”她轻声哼起歌，像是没看见那些若隐若现的眼线，随手提了提手里的布袋，“让他们跟吧，反正他们没本事咬人。”
她走到一个水果摊前，挑起几个红得发亮的苹果，指尖按了按表皮，捏得发出轻响。
“老板，给我一个袋子。”沈聿微微俯身，接过老板递来的塑料袋。
“称一下。”她把挑好的苹果递过去。
“39块。”老板麻利地把水果装好。
沈聿一手掏钱，一手拎袋子，步子不急不缓地往前挪。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立刻软了几分：“喂，爸爸？你刚才说买什么来着？我记不住了。”
那头傅隆生的声音带着厨房背景的锅勺碰撞声：“一条草鱼，两斤鸡蛋，三个番茄，茄子家里有。哦，对了，五花肉也买点，狗子最近爱吃。”
“五花肉？几斤？”沈聿顺口问着，余光却瞟到几名便衣穿插在人群里，故意装作买菜的模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就五斤吧。”傅隆生还在吩咐。
“好，我买完就回。”沈聿随口应着，拎着刚称好的菜往出口走。
果不其然，刚出菜市场，她就看见黄德忠。
“黄叔叔？”沈聿脚步一顿，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笑意，眼角轻轻弯起来，“好巧啊，您也来买菜？培根蛋呢？今天没出来散步啊？”
黄德忠穿着便装，手里拎着半袋青椒，神情不动声色：“他在家里和别的小狗玩呢，你这是回家做饭啊，还会做这么多？”
“啊。”沈聿笑着回应，手里的塑料袋轻轻晃了晃，“我爸爸让我来买菜，平时我可不常来。”
黄德忠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又落到她手里的草鱼和五花肉上，似笑非笑：“那你会做饭吗？”
“我？不会啊。”沈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笑得有点发窘，“都是我爸爸做，我只是跑腿的。”
黄德忠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似是随意地笑了笑：“那挺孝顺。”
沈聿弯了弯眼睛，“那当然，我是爸爸收养的几个孩子里最疼的。”
黄德忠目光一沉，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这样啊？”
沈聿像没察觉到他那一瞬的神色，顺势提了个邀请：“时间也差不多了，黄叔叔，不如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吧？反正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黄德忠一笑，嘴角弯起来，“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
“那走吧。”沈聿提了提手里沉甸甸的菜袋子，率先往前走，步子轻快，左前侧微微引着他的方向，“黄叔叔也住附近？怎么我回来几次都能碰到你？”
黄德忠轻轻点头，“对，就住这片儿。”
“那太好了。”沈聿回头冲他一笑，唇角一挑，“说不定你和我爸爸还真能处得来，以后一起遛遛狗、锻炼锻炼身体。”
黄德忠像是顺手搭着话：“你爸爸也养狗？”
“对啊。”沈聿眨了眨眼，“上次跟你聊完，我就觉得得让他有点事做，闲着容易胡思乱想，就买了一只小狗回来养。”
她顿了顿，笑得没什么防备：“是比格犬喔。”
黄德忠指尖轻敲着裤缝，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收住：“给你爸爸买比格？”
“对啊。”沈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语气轻快，“据说小比格很听话，就买了。”
进了电梯，她抬手按了8层。黄德忠默默记下这个数字。
“到了。”沈聿用钥匙转开门锁，随即高声喊道，“爸爸，我带了朋友回来吃饭。”
厨房里传来应声，傅隆生擦了擦手，从里头出来，穿着家居衬衫，笑容很和气：“好，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他目光落在黄德忠身上，打量了一下，伸手：“你好，我是小聿的爸爸，叫我沈爸爸就行。”
黄德忠也站起身去握手，掌心厚实，语气不紧不慢：“我是黄德忠，算是跟小聿忘年交吧。”
“好好，难得。”傅隆生笑着应了句，把菜拎进厨房，“你们先聊，我这就炒菜。”
黄德忠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环顾了一圈房间，目光在电视柜上一张相框前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那张照片——那是个七八岁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听话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却是怯生生的
“这是谁？”他回头问。
沈聿端着水杯走过来，白衬衫袖口挽着，发尾微微晃动，笑得干脆：“就是我啊。”
黄德忠指尖轻抚照片边框，喉结滚了滚：“这个孩子，是你？”
“对。”沈聿认认真真地点头，“怎么？差别很大吗？我这几年也没怎么变吧。”
黄德忠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摩挲着那张泛着旧光的相片。
照片里那双稚嫩的眼睛与眼前的沈聿重叠在一起，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瞬，嘴里低低溢出一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聿偏了偏头，眼里带着一点探究，“怎么了，黄叔叔？”
黄德忠的目光陡然聚焦回来，盯着她的脸，突然闻到，“你小时候，是怎么去孤儿院的？”
沈聿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眨眼，黑曜石般澄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神色：“我是被一伙人丢下来的，然后就被我哥哥捡回孤儿院了。”
她说着，微微探过身去，那双眼睛正正地望住他，带了点好奇与探询：“怎么了黄叔叔？您从看见我小时候照片开始就不太对劲，是有什么异常吗？还是说……您认识小时候的我？”
黄德忠喉咙轻轻动了动，握着照片的手指僵硬地一顿，眼底翻出一抹痛意，唇线绷紧，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
厨房里忽然传来傅隆生沉稳的声音：“吃饭了，小聿，来端饭。”
沈聿应了一声，转身笑着跑了几步：“哇，全是我爱吃的。”她小声对傅隆生说，“今天做这么多呀。”
傅隆生擦着手，眼神柔和下来：“快吃去吧，今天多吃一些。”
黄德忠站在原地，看着半开放式厨房里父女两人，脑子里却越来越乱。
他握着照片，指尖几乎陷进相框的棱角里。
这个孩子就是他当年做卧底时遇见的那个被人贩子绑架的女孩儿，他急着上前想要救她，却暴露了身份，搭档因他而死，小女孩儿也趁乱被人贩子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他没想到，那群人贩子居然会半途弃掉这个孩子。更没想到，兜兜转转多年后，她会以这样的身份，站在自己眼前。
可是，这一切……他该怎么开口？怎么告诉她当年的真相。
傅隆生端着最后一道汤出来，笑着吆喝：“黄先生，别客气，坐下来吧。”
黄德忠应声坐下，目光却还停留在沈聿身上，神情像是想说些什么，却生生咽回了喉咙。
沈聿敏锐的感受到他的眼神，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对黄德忠说，“黄叔叔，你快尝尝，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黄德忠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好，我来了。”
他坐在沈聿身边，莫名来了一句，“你多吃点饭，看你这么瘦纤纤的样子。”
沈聿却摇摇头说，“太胖了不好看。”
傅隆生无奈的对黄德忠说，“你看看现在的孩子，就是为了追求美，每次只吃一点点饭，我想着今天做一些她爱吃的，能多吃一点，结果还是那样。”
黄德忠笑笑，“现在的年强人都注意自己的形象，只要不危害身体，这样也好。”
沈聿得意的轻哼一声，“老爸，听到没。”
“行行行，知道了，快吃吧。”傅隆生无奈的说道。
黄德忠看着亲昵的父女俩，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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