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

白衣童子，眼神澄澈，脸颊白净，五官像是尚未褪尽婴儿肥，却已带出几分俊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手在袖中紧握，有些局促地望着她。

云蘅轻笑一声，眼神骤然柔和了下来，朝他招手：“绥哥儿，过来。”

燕绥闻言，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眼中却藏着明显的欢喜。

她坐回软榻，看他站得拘谨，便拍拍自己身旁的坐垫，示意他靠近。他踌躇了一瞬，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她轻轻整了整他肩上的衣襟，温声问道：“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燕绥抿了抿唇，声音仍稚嫩却清晰：“去了皇祖母那儿，写字。”

她听了，眉眼未动，像是早就知道燕绥会说话了一般。

“还见到了燕泽哥哥。”他顿了顿，眼中浮出些许兴奋，“他的眼睛，好像好了。”

“……好了？”云蘅闻言轻轻蹙眉，唇角的笑意缓慢收起。

燕绥点头，声音肯定：“嗯。他说是七哥介绍的医师，治好了他的眼。”

云蘅微微眨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边流苏，目光却逐渐变得沉静。

“对了——”燕绥突然又想起什么，眉眼间露出一点稚气的认真，“泽哥哥还说，我和离哥哥长得很像。”

她听着这句话，眉眼动了一下，目光落到他小巧的脸上，轻轻端起他的下巴，一双清透的眼睛仔细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亮，鼻梁尚未挺起，却隐隐已有轮廓。他被她这么盯着看，忍不住低声问：“……真的像吗？”

“好像是有点。”她喃喃一句。

难道燕离其实是皇帝的私生子，怪不得他对燕离那样好。

片刻，她轻轻放开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好了，绥哥儿，去找侍书姐姐看书去，我一会儿来找你。”

燕绥点点头，从坐垫上跳下来，小步跑出帐去，背影乖巧伶俐。

而云蘅站在帐中，手仍搭在软榻一角，久久未曾动。

黄昏时分，宫外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阵脚步声传来，沉稳而带着几分傲气。门帘掀开，燕泽踏步而入。

他今日未再蒙眼，十年未见的双目终于重见天日，瞳仁清透，眼神锐利如刀。眉眼间少了少年时的怯懦，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自信，身姿挺拔，步履坚定，与以往判若两人。

云蘅坐在榻上不动，只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明亮的眼睛划过，再落回案几前的茶盏。

她没有起身迎接，也没有寒暄，只淡淡开口：“你来得倒快。”

燕泽笑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动作从容，唇角挂着一点笑意：“听说娘娘找我，自然不敢怠慢。”

“那我就直说了。”云蘅将茶盏推到一旁，眉眼锋利，“京城近日的几起命案，跟你有关吧。”

燕泽似早料到她会问，脸上的笑意并未退去，只是慢悠悠地道：“他们都罪有应得，娘娘不必操心这些脏事。”

云蘅闻言，轻笑一声，透着凉意。

“是啊，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了，眼睛也看得见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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