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录

“你有告诉陛下吗？告诉太后了吗？告诉我了吗？”

“你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你就带她一个人往西北走？你知不知道这一带最近劫匪出没有多频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燕离说到最后，声音哽住了。

谢宛容从未见燕离这样——他眼中不止是愤怒，还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

谢宛容抬手，想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只是想赶到朔西，看看燕迟。”

燕离却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被这句话再次点燃了怒火。

“那我算什么？你连一句都不和我说！你就这么走了！”

他看着她，眼睛通红，唇角抖了一下，像极力在压住自己。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把我放在心上？”

谢宛容怔住。

那一刻，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风雪呼啸，夜色如墨，天地一片寂冷。

燕离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半晌，喉头滚动一下，低声说：

“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这一句轻轻的，却比方才所有怒声都更重，像雪崩一样，压得她心头发沉。

谢宛容怔住，仰头看他。雪光照得他睫毛覆着薄霜，脸颊微红，眼底却是一片死水般的沉。

她半晌才开口，声音淡淡的：“燕离，你应该知道，我是你哥哥的妻子。”

他却忽然别开脸，冷冷打断她：“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不再看她，也不再争辩，只是默默抱住她，一脚踏上马镫，把她送上马背。谢宛容只觉身子一轻，紧接着他的手顺着她腿弯托住她坐稳，不偏不倚地摩挲过她的大腿。

“骑了这么多天马，腿疼吗？”他低声问，“有磨破吗？”

谢宛容微微一怔，侧头去看他：“……没有。”

燕离唇角轻轻勾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手指落在马鞍边，终究还是没再多言。

她不明白，方才他眼里还像是快要哭出来的人，怎么转眼就变了模样。

四日风雪兼程，三人终于抵达朔西军营。

风雪未停，军营外的旗帜猎猎作响。谢宛容衣袂猎猎，手中紧握着燕迟留下的令牌，神情肃然。

“快去通传，说燕世子的妻子谢氏持令牌求见主帅。”

士兵应声跑进营地。

主帅营帐内，燕凛正坐于主位，听属下回禀时眉头微挑，指尖缓缓敲击案几：“谢氏？”

紧接着，他忽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目光变得复杂：“是她？快请。”

帘子被人从外掀开，寒风随之灌入，一身雪意的谢宛容踏进来。

燕凛看着她，愣了一瞬。

她那眉眼间，有几分像极了他早逝的娘子。

他心里泛起一丝柔意，语气也缓了下来：“容儿，你怎么来了？”

谢宛容拱手道：“父王，我想见燕迟。”

燕凛脸色顿时一变，语气也随之沉下：“他在柴房思过，这几日无人可见。”

谢宛容垂眸，道：“是。”

她转身，衣摆微动，果断离开。

燕离急急追出几步：“你都千辛万苦到了这里，怎么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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