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生命的脆弱
对于是否明天继续看护冯大娘,苏平说:“我还是去吧,就是要跟前一家说辞工,有点难。”
我理解苏平的左右为难。除非雇主先辞退你,否则你辞工,就不容易办成。
我说:“你好好跟雇主说,应该没问题。”
苏平笑了,轻声地说:“就你相信我。”
苏平的声音是沙哑的。
从声音上,我能听出她的精神不错,我仿佛看到苏平舔着嘴唇,用那双杏核眼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说:“不止我呀,许大娘,你二哥,二姐二姐夫都相信你。他们说你心眼好,不会欺负冯大娘。”
苏平说:“我怎么会欺负人呢,不会的,我不会欺负人。”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做出了决定:“我尽力去做。”
我说:“那我们明天再通电话。”
苏平说:“其实去做护工,回家我还要和德子说通呢,他不愿意我去做护工。”
德子的想法我也能理解,好男人,是不想让喜欢的女人这么挨累的。
我说:“慢慢说,他会理解你的。”
我和苏平挂了电话。
今天气温高,晚上也不冷,我穿了两件衣服,有点热。
走到广场对面时,我远远地向广场里望过去。
运动的人很多,透过婆娑的树影,没有看到小霞。
小霞可能还没有跑过来呢。
广场很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异常热闹。
路过一家超市,我进去买了鸡胸肉,是冻的。准备煮熟了,拌着狗粮喂大乖。
回到家,大乖热切地扑向我。我把鸡胸肉放到水盆里解冻。我和大乖玩了一会儿,查看他的脚趾甲,他不让我看,但不出血了。
鸡胸肉解冻之后,我切了几片肉,煮熟,剪碎,拌在狗粮里。
大乖很爱吃,把他的青绿色的小碗舔得很干净。
带大乖在外面玩了一会儿,他自己往家里拐,我才带他回家。
我以为没有事情了。可我正忙着写作,大乖突然叫,叫声奇特,是那种痛苦的无助地叫。
我赶紧向大乖望去,看到他的头用力地后仰,两只前爪好像在抽搐,叫得凄惨又绝望。
我吓死了,几个月前,他在宠物医院有过一次这种情况,那次是镇静之后,他恢复意识,就突然抽了。
前两天,也有过一次,那次我吓得站在一边不敢过去。
可现在,大乖怎么又抽了?我克制了自己的恐惧,急忙蹲在大乖身边,一边大声地呼唤他,一边两只手用力地揉搓他的脖子,揉搓他前后的脖子。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当时在宠物医院,看到医生就是这么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一会儿的功夫,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大乖总算脖子柔软下来,他四肢无力地趴在地上。
我的手还在抚摸他的脖子,他的身上。我发现他的身体很热,很热。但渐渐地,随着他恢复正常,他的身体不热了。
我很害怕,大乖到底怎么了呢?他为什么抽搐?
夜里,我依然睡在地上,大乖不用从床上跳下去。
一夜无事,可早晨去楼下做核酸,返回楼上不长时间,我正在电脑上码字,突然又听到大乖撕心裂肺地惨叫——
我一回头,看到大乖又用力地往后仰着脖子,痛苦地叫。
我赶紧揉搓他的脖子,前胸,腹部……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看到我大乖眼睛无力地要闭上,我吓得大声地呼唤大乖,要他回来。
那一刻,我无能为力,脆弱一下子就来了,我忍不住哭起来,祈求着:“大乖你不要吓我,你没事的,你快醒过来……”
大乖不动了,四肢静静地趴在地上,但眼珠渐渐地转了。
我知道,他回来了,在生死之间打个转,又回来了。
我不敢看他,只是轻轻地抚摸他。
难道疾病和老去这么快就来到了吗?
面对疾病和衰老的无力感,一下子就把我打败。
我给许先生发了一条短信,说大乖病了,我要带他去医院,中午可能要晚去一会儿。
许先生打来电话:“狗狗生病了?严重吗?”
我说:“抽搐,好像严重,我也不知道——”
许先生说:“不会有事吧?”
我说:“希望他没事。”
许先生关心地问:“要人帮忙吗?”
我想了想,不需要人帮忙。来人再多,也无法解决大乖的痛苦:“谢谢你,我自己行。”
许先生说:“车子正在路上,往公司去呢,用不用我告诉老沈?”
我说:“不用,他来也没用。”
许先生说:“最起码能给你仗点胆儿。”
许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拒绝了:“他工作忙,一条狗的事情,别麻烦他。”
许先生:“好吧,你不用着急去我家做饭,中午饭我可以叫外卖。”
我的雇主许先生很体谅人,只要事情说清楚,他就能给我假。
他又是热心肠,如果我说需要帮忙,他只要时间允许,也会帮我。
他就是东北人中那种典型的热心肠的男人。职位升到多高,他也是这样。有点像《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
我没有开口求许先生,觉得不需要。
早晚有一天,我要独自面对疾病、衰老、以及死亡。
我带大乖打车去医院。路上,手机响,是老沈来的电话:“大乖病了?”
我说:“嗯呐,往医院去呢。”
老沈说:“用我去吗?”
我说:“你忙工作吧,我一个人行。”
老沈说:“你在哪个医院?”
我说了宠物医院的名字,老沈说:“我手边有点事,等忙完就过去看你们。”
我说:“要是忙,就不用来。”
到了宠物医院,要排队等待。我抱着大乖,大乖害怕医院,浑身发抖。我抚摸他,安慰他。
排队等待的人群里,抱着的狗有的需要做手术,有的狗是皮肤病,需要打针上药。
还有的猫也有各种疾病。
抱着宠物的主人都是忧心忡忡。
我看着这些昔日活蹦乱跳的爱犬,现在在主人怀里静静地趴着,我心里就很难过。
我看着怀里的大乖,总觉得他的生命还没有到尽头,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排队往前走的时候,忽然有人贴在我身后,我感觉这个人贴我太近了,我扭头想瞪过去。却看到是老沈站在我身旁,他伸手轻轻地抚摸大乖的头。
我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心软下来。
老沈用手搂住我的肩膀,轻声地安慰我:“没事了,没事的,大乖没事的。”
我却止不住地掉眼泪。不是不需要,是冷落了太久的心,不敢依赖任何人。
其实,老沈来了,也没有用,谁也无法减轻大乖犯病时的痛苦。可是,有个人陪着,我就好像不那么害怕。
老沈轻声地说:“我抱大乖吧。”
我说:“他不会跟你的。”
我刚说完,老沈伸手就把大乖抱到怀里。
我惊讶地看着老沈,看着老沈怀里的大乖,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像穿越到过去多年前,儿媳第一次来我家,她当时手里拿个小包,包上挂个小熊手伴,大乖就跳起来要她的手伴玩偶。
儿媳解下手伴递给大乖。再后来,儿媳对大乖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呀,我抱抱你吧——”伸手就把大乖抱了起来。
大乖在儿媳怀里踏踏实实地趴着,就像现在,他在老沈怀里踏踏实实地趴着。
我的大乖,这辈子就被四个人抱过,我和我的儿子,再就是儿子的媳妇,再就是老沈。
大乖可爱,领他遛达,很多人喜欢他,要抱他,他都不让,我爸爸我外甥女还有我侄子,都不敢抱,因为他凶你。
可是老沈抱走了。
是啊,老沈以前把大乖领到他家里去过,已经抱过了吧?
我问:“沈哥,你以前抱过他?上你们家去的时候?”
老沈摇头:“他不让抱,我都是牵着绳子让他上车的。今天不知道为啥,他相信我,让我抱了。”
大乖知道谁对他真心地好。
有老沈陪着我,我轻松了一些,有老沈抱大乖,我也不累了。
轮到我们就诊,医生说要检查心脏,担心是胰腺炎。
但我认为不是胰腺炎,我后来查了资料,可能是破伤风引起的抽搐,或者是癫痫。或者是神经引起的抽搐。
开了药,我和老沈抱着大乖出来。
我问老沈:“公司不忙吗?”
老沈说:“公司的事,没有你的事重要。”
我心里一阵感激。
老沈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显得干净利索,还有一份成熟和稳健。
上车之后,老沈忽然说:“你觉得医院对症吗?”
我说:“好像不对症。”
老沈说:“小军家里养狗,他的狗得过这种病,是神经炎,就是平时吃肉啊肠啊肝啊,吃多了,导致的病,他以前给狗吃过一种药,就好使。”
我说:“那太好了,你下午就问问小军是啥药。”
老沈说:“我一会儿回去问小军。”
我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一些,看着怀里的大乖,我祈盼他早点好起来,健健康康地再活几年。
我把大乖抱到楼上,喂他吃了开的药,老沈回公司了。
时间已经是中午,我没有去许家,给许先生发了短信,说傍晚会去做饭,许先生问了我狗狗的事情,我说已经看过病,应该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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