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生命为何可贵（九）
命令……
听到这句话，月黎愣住了。
没想到，这件事已经到了能让月萧清对自己下达命令，也不许她继续调查的程度。
可是……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皇他……到底调查到了什么？
月黎想要开口问，可对上月萧清坚定的眼神，她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问了，月萧清也不会把答案告诉她。
“……我知道了，父皇。”
“月安，别怪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月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直到月萧清离开，她才感觉自己稍稍放松了些。
事情已经往她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父皇阻止她调查的原因是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父皇这样焦急地来阻止她？
月黎有些头疼。
这比没能调查清楚那件事还令人头疼。
她知道父皇不会害她，所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问题。
不然也不会说她参与进去会有生命危险。
要就这样放弃，坐以待毙吗？
不，月黎不想这样。
可是违背父皇的命令，会有怎样的后果？
月黎不知道。
她从未敢违背。
月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被巨大的疲惫所包裹。
啊……真的好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了。
其实她无数次想过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因为再长大一些，她就不会被困在京城，可以去往更多地方。
可再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身为未来的帝王，怎么可以离开京城?
也许她到死都待在京城里。
但……越是被困在那里，就越是想要去到外面看看。
月黎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大抵只是因为最近的事情都过于让人疲倦，令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不过逃离终究是不对的，她始终需要面对那一切的。
算了，想那么多又能怎样？还是先将眼前事解决掉吧。
关于这件事，暗夜的人应该查不到，所以，她必须找别人帮忙。
而唯一能帮助她的，或许只有纪沐景，其他人她都不怎么认识。
毕竟，能见到她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可是这个节骨眼邀纪沐景进宫，着实不妥，或许父皇会以为她不听从她的命令。
看来只能偷偷溜出去了。
暗夜那边的人应该不会将这件事告知父皇吧？
不，保险起见，还是先给纪沐景写封信。
虽然可能会被他坑很多东西，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月黎讨厌这样的感觉。
这样想着，月黎抬步前往书房，开始给纪沐景写信。
将信送出，月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可身上的疲倦并没有随之退下。
希望纪沐景能够给她带来想要的答案。
如果不能，那她就知道另想办法。
月黎想着，抬眸看着远方。
要等到何时，她才能真正离开这座牢笼。
纪沐景并没有回信给她，直接来她的宫殿找她。
月黎虽然有些疑惑，是还是打算先听听纪沐景的话。
纪沐景将到来的糕点放在月黎面前，缓缓开口：“殿下的疑惑我都已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被藏得很深，很难从中得到什么线索。不过隐山阁那边，倒是有所行动。”
“什么行动？他们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派人去往了边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殿下，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我想，陛下那样说，也是清楚这点。”
纪沐景说着，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中。
月黎缓缓握紧拳，心中依旧不甘，“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吗？都已经让我调查到那里了，不让我继续调查，真令人郁闷。”
“陛下也是为了殿下好，否则，他也不会态度那么强硬不是？虽然陛下在培养您，但那个的前提是，您不会有生命危险。殿下，陛下很珍惜您，因为您不仅仅是未来的国君，更是他唯一的子嗣啊。”
听着纪沐景的话，月黎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能说出。
纪沐景将糕点往月黎那边推了推，笑着开口：“如果我有消息，一定会告知殿下的，只求殿下不要私自冒险。您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月黎顿时泄了气，“……我知道了。”
后来，月黎依旧过着跟平常没区别的生活。
该学习学习，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可心中的谜题，始终没能被解开。
那件事像是沉入了海底，谁都没有再提起。
月黎不敢私自去调查，怕这样会给父皇惹麻烦。
所以她一直在忍耐着。
不过这些天，她都没能见到父皇，连母后都少见，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事。
虽然上次得了札安的开解后，心情好了不少，但每到晚上还是会做噩梦。
可那场梦里，死亡的不仅仅是陈芷，而是更多人。
像是站在战场里一样，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月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只是心中的不安在不断扩大。
她再次失眠。
坐在亭子里，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也无法让她的内心安定下来。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月黎呆望着月亮，朝着它缓缓伸出手，像是想要将月亮握在手中。
可举到一半她就放下了手。
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
哪怕再努力伸出手，也做不到。
“在外面遥遥看见个身影，我就觉得是殿下，没想到真是殿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月黎看了眼，朝着他微微一笑。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莫名得到夸赞，札安愣了一瞬，但还是先乖乖行礼。
“见过殿下。”
月黎轻轻点头，“你又夜间巡逻？不会很累吗？”
“还好，毕竟我是新来的，总该多做些。”札安说着，看向月黎，“殿下又睡不着吗？这次又是为什么事情烦恼？”
月黎无奈开口：“很多事情。有时候我都会想，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居然能愁到一直休息不好。”
“是吗？对于殿下的烦恼，下属也无法理解。不过，我想如果是殿下的话，那些烦恼通通都会消失的。”
“为什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厉害吗？”
“殿下是我见过的，身份最尊贵的人。我想殿下的烦恼总会有人来为殿下解决。”
“如果是无法解决的呢？”
札安沉默了，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月黎也没有为难他，她笑着摆了摆手，道：“有些事情，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甚至我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生来就是尊贵的公主，后来被父皇选为未来的皇帝，而我也被永远地困在了这皇宫里。虽然偶尔能到京城里看看，但也是为了培育我，更多时候我还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
“我其实……也很想到外面去看看。小时候，我看着别人送来的画卷，看着那上面的美景，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去往那里，可终究是幻想。”
札安看着月黎的背影，缓缓开口：“殿下，自我有记忆起，我就生活在那里。每日最快乐的时候，不过是父亲不在家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最自由，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可等父亲回来，我就要被打。”
“父亲从不会因为我是男孩而不打我，木槿她……也跟着被打。我护不住我自己，也护不住她，所以我就很想求死。我想，只要我死了，那一切痛苦是不是就结束了？可我依旧不舍得，我放不下我的妹妹。”
“殿下渴望去往更多地方，我也曾渴望过。因为我不想我和妹妹永远被困在那个小房子里。而现在，殿下将我们带离了那个小房子，我们来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宫，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月黎听着这些话，轻轻笑了。
“可你们以后都要在皇宫里生活了，想要出去就很难了。”
札安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这不重要。殿下，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能够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是最棒的了。其余的，我也没想太多。”
月黎闻言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札安见状连忙开口：“殿下不必有心理负担，这并不是殿下的错。反倒是殿下拯救了我和妹妹，才让我们能够像个人活下去。”
“札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殿下，你可以向我问任何问题。”
“你说，生命为何可贵？”
札安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月黎会问这种问题。
他垂眸思索片刻，才开口回道：“我想，是因为它来之不易。”
“来之不易？”
札安点头，“嗯，我的母亲就是因为生我妹妹时没能挺过来，才离开的。所以，我想要保护好母亲留下的最后的宝贝。妹妹的到来是来之不易的，而我们现在拥有的新生，亦是来之不易的。”
月黎听着札安的回答，心里闷闷的，甚至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但他并没有说错。
生命的确来之不易。
所以，她才想要能够做到更多，让更多人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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