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这也配叫鱼？！
王小虎那句轻飘飘的“太小了，而且，品质也太差了”，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鱼塘边，原本那股因为丰收而带来的、热火朝天的兴奋劲儿，瞬间就冷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捞上来的鱼还在网里活蹦乱跳，溅起的水花打在人们的裤腿上，冰凉。
“啥？”
农场负责人王大力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了。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扭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一脸平静的九岁孩子，满眼的都是问号。
“小……小虎师傅，您说啥？小？”
王大力指着网里那些已经算是膘肥体壮的鲫鱼、草鱼，嗓门都高了八度。
“这还小？这都快赶上我小臂长了！城里供销社卖的鱼，能有这个一半大就顶天了！您看这鱼，一条条油光水滑的，多精神！”
旁边的几个工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小虎师傅，这鱼长得可好了！”
“咱们这鱼塘，自从您让洒了那些‘特制肥料’后，水都比别处清，鱼也长得快！”
“就这一网，顶得上别处三四网了！”
他们七嘴八舌，言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劳动成果的自豪，以及对王小虎那句评价的些许不解和委屈。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他们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收成了。
李兴华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像王大力和这些淳朴的工人，只看到了丰收。
他更了解身边的这位小老师，是何等深不可测的存在。
老师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也从来不说无意义的话。
他既然说这鱼“不行”，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个足以颠覆他们所有人认知的道理！
李兴华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他知道，新的“神迹”，或许就要在他眼前上演了。
王小虎没有理会工人们的辩解，他只是走到渔网边，蹲下身，从里面随手捞起一条还在拼命挣扎的鲫鱼。
那鲫鱼在他小小的手里，显得格外肥硕。
“大力叔，你看。”
王小虎将鱼递到王大力的面前。
“这鱼的鳞片，虽然光亮，但光泽很浮，不够润。”
“你看它的眼睛，虽然有神，但带着一丝浑浊，不够清澈。”
“还有它的肚子，”王小虎用手指轻轻按了按鱼腹，“你看，很松软，这说明它体内的脂肪太多，肉质不够紧实。”
他说的这些，都是些极其细微的差别。
在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一条极品的鱼了。
可王小虎的语气，却像一个最挑剔的美食家，在点评一道完全不合格的菜品。
王大力愣愣地看着王小虎手里的鱼，又对比着他说的那些“缺点”，脑子一片浆糊。
鳞片不够润？眼睛不够清澈？
这……这谁看得出来啊！
这不都是鱼该有的样子吗？
“这……”王大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王小虎笑了笑，随手将那条“不合格”的鱼扔回了鱼塘。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真正的好鱼，是吃‘气’长大的，不是吃‘食’长大的。”
他又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云里雾里的话。
吃“气”？
鱼不吃食，吃空气吗？那不成神仙了？
“小虎师傅，您……您这话是啥意思？”王大力挠着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王小虎没有直接解释。
他转头看向李兴华，平静地说道：“李叔叔，我记得我之前给过你一些‘金麦’的种子，让你在我的院子里种了一些，对吧？”
“对！对！”李兴华连忙点头，“长势非常好，已经收了一批了，都按照您的吩咐，存在了您家的粮仓里。”
“嗯，”王小虎点了点头，“你现在派人回去，取一小袋金麦过来。”
“另外，再去农场的药材圃，帮我采一些‘血刺蔷薇’的嫩叶，还有几株‘乌香草’。”
金麦？血刺蔷薇？乌香草？
李兴华愣了一下。
这几样东西，他都认识。
金麦是老师带来的神秘谷物，产量惊人，味道绝美。
血刺蔷薇是老师用来当院墙的植物，满身是刺，防贼效果一流。
乌香草也是老师带来的奇特作物，果实能散发异香，驱赶蚊虫。
可这几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跟养鱼有什么关系？
李兴华想不通。
但他没有问。
老师的吩咐，执行就对了！
“是！我马上去办！”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叫上一个警卫员，开着吉普车，火速朝着南锣鼓巷的方向赶去。
看着吉普车绝尘而去，鱼塘边的王大力和工人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小虎师傅，到底要干啥？
又是嫌鱼小，又是要什么麦子、叶子的。
难不成，他还会什么点石成金的仙法，能让这满塘的鱼，一下子都变成金鱼不成？
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好奇。
他们围在王小虎的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而王小虎，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甚至还有闲心，逗弄着跟过来的王小牛和王小花，教他们辨认水边的花草。
那悠闲的样子，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迹”，而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午后郊游。
这份从容和淡定，让原本还有些骚动的鱼塘边，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心里，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挠着。
痒痒的，充满了期待。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被李主任和农场高层奉若神明的小师傅，到底要变个什么戏法出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鱼塘边的工人们，从最初的好奇和期待，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
一些人开始小声地嘀咕起来。
“这小师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
“就是啊，咱们这鱼养得多好，他还嫌这嫌那的。”
“我看啊，八成是小孩子家家，想一出是一出，故意显摆呢。”
“嘘！小声点！没看见王场长和李主任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吗？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王大力听着手下人的议论，眉头微皱，心里也有些打鼓。
说实话，他也有点看不懂王小虎的操作。
可一想到之前农场里发生的种种奇迹，从“神牛”到“牧草之王”，再到那超越时代的牛奶，哪一件不是出自这位小师傅之手？
他选择相信。
无条件地相信。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吉普车引擎的轰鸣声。
李兴华回来了！
车刚停稳，李兴华就亲自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拎着一小捆散发着清香的草叶，快步走了过来。
“老师！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他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催促，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嗯，辛苦了。”
王小虎从石头上站起身，接过了布袋和草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手上。
只见王小虎将布袋打开，里面露出的，是颗粒饱满、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麦粒。
正是那神奇的“金麦”。
他又拿起那捆草叶，其中有带刺的蔷薇嫩叶，也有散发着奇异香味的乌香草。
王小虎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让工人找来一个干净的木盆和一块捣蒜用的石臼。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了他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
他先是抓了一大把金麦，放进石臼里，然后示意旁边的王小牛。
“小牛，把它捣碎。”
“好嘞，哥！”
王小牛应了一声，拿起那根粗重的石杵，毫不费力地举了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鱼塘边响起。
在王小牛那远超常人的巨力下，坚硬的金麦，很快就被捣成了金黄色的粗糙粉末。
一股浓郁的、沁人心脾的麦香，瞬间弥漫开来。
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就让周围的工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们都知道，这是农场里最顶级的口粮，只有那些立了大功的劳模，才有机会分到一点尝尝。
现在，这金贵的东西，竟然被拿来……喂鱼？
所有人都觉得心疼不已。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王小虎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
他将捣碎的金麦粉末倒进木盆，然后又抓起一把血刺蔷薇的嫩叶和几株乌香草，扔进了石臼。
“小花，加点水。”
“来啦！”
王小花迈着小短腿，跑到鱼塘边，用小水桶舀了半桶清澈的塘水，然后“哗啦”一下，倒进了石臼里。
“继续。”王小虎对王小牛说。
“咚！咚！咚！”
石杵再次落下。
这一次，被捣烂的，是那些草叶。
很快，石臼里就变成了一滩墨绿色的、散发着青草和异香混合味道的粘稠汁液。
做完这一切，王小虎才终于亲自动手。
他将那盆金黄色的麦粉，和石臼里那滩墨绿色的草药汁，倒在了一起。
然后，伸出他那双白净的小手，开始在木盆里，慢慢地揉捏、搅拌。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
就好像一个面点师傅，在揉一块最普通的面团。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们看到，随着王小虎的揉捏，那金黄的麦粉和墨绿的汁液，正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迅速地融合在一起。
渐渐地，木盆里的混合物，变成了一种介于金色和绿色之间的、颜色古怪的、半干半湿的泥状物。
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的香味，从木盆中散发出来。
那香味，既有金麦的醇厚，又有青草的清新，还夹杂着乌香草那独特的、带有穿透力的异香。
三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任何人都从未闻过的、充满了致命诱惑力的复合香气！
就连站在几米外的王大力和李兴华，闻到这个味道，都感觉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口舌生津。
“这……这是什么？”王大力忍不住问道。
他感觉，这东西别说是喂鱼了，就是人闻了，都想上去啃一口。
王小虎没有回答。
他只是专注地揉捏着。
他的双手，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
随着他的动作，那盆原本看起来还有些粗糙的“香泥”，变得越来越细腻，越来越均匀。
最终，当他停下手时。
木盆里的，已经是一团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如同顶级翡翠和黄金混合而成的、完美的“饵料”。
王小虎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然后从那团“神仙饵料”上，揪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
他将这一小块饵料，在手心里轻轻一搓，搓成一个黄豆大小的圆球。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鱼塘边。
在所有人紧张、期待、困惑的目光注视下。
他屈指一弹。
“咻！”
那个小小的、散发着异香的圆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噗通”一声，轻巧地落入了平静的鱼塘中心。
一圈小小的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整个鱼塘，依旧是一片平静。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岁月静好。
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众人的幻觉。
“呃……”
鱼塘边，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工人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搞了半天，就这？
雷声大，雨点小啊！
王大力的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李兴华的心，也“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难道……这次老师失手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神迹表演”即将以闹剧收场的时候。
王小虎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他看着平静的水面，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来了。”
来了？
什么来了？
王大力和李兴华等人，顺着王小虎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鱼塘中心。
水面，依旧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除了几只水黾在上面悠闲地滑行，什么都没有。
就在众人以为王小虎是在故弄玄玄的时候。
异变，陡生！
“咕噜……”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底冒泡的声音，从鱼塘中心传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咕噜……咕噜噜……”
密集的气泡，开始从水底疯狂地涌出，就像是有人在下面烧开了一锅水！
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破！
以那个饵料落水点为中心，水面开始剧烈地、如同心脏般“砰砰”地跳动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的工人，指着水面，声音都变了调。
“水……水开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给惊呆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秒！
“哗啦——！”
一声巨响！
一道巨大的、银白色的身影，猛地从水下窜出，带起漫天的水花！
那是一条草鱼！
一条比刚才网里捞上来的任何一条都要大上好几圈的巨型草鱼！
它的身体，几乎有半米多长，像一根粗壮的圆木，浑身覆盖着碗口大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张开大嘴，目标明确地，朝着水面上那个正在缓缓下沉的、黄豆大小的饵料，一口吞了下去！
“我的天！”
“那……那是什么妖怪？！”
岸上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草鱼！
这哪里是鱼？这分明就是一条水里的精怪！
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哗啦！哗啦啦！”
第二条！第三条！第十条！
无数条同样体型巨大的、品种各异的鱼，如同水下发射的鱼雷，疯了一般地从鱼塘的四面八方，朝着中心那个小小的点，汇集而来！
有通体乌黑、背脊高耸的大青鱼！
有体型扁阔、银光闪闪的大白鲢！
还有那浑身布满漂亮花纹、嘴边长着两条长须的大鲤鱼！
每一条，都大得超乎想象！
每一条，都像是饿了八辈子的饿死鬼，眼中闪烁着疯狂和贪婪的光芒！
它们在水面上疯狂地跳跃、翻滚、冲撞，激起一道道冲天的水浪，整个鱼塘，仿佛在瞬间变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那些体型稍小一点的鱼，甚至都挤不进核心区域，只能在外围急得团团转。
而核心区域的那些“水中巨兽”，为了争抢那早已被吞掉的、根本不存在的饵料，甚至开始互相撕咬、冲撞！
“砰！”
一条巨大的青鱼，用它那铁锤般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另一条鲤鱼的身上，直接将对方撞得飞起半米多高，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噗通”一声砸回水里！
“哗！”
又一条白鲢，仗着自己体型大，直接从水下高高跃起，试图越过前方的“鱼墙”，结果却像一枚炮弹，狠狠地砸在了一堆鱼的身上，溅起的水花，甚至都泼到了岸上众人的脸上！
疯了！
彻底疯了！
整个鱼塘里的鱼，都像是被施了什么魔咒，陷入了最原始、最狂野的集体癫狂！
岸边，王大力、李兴华，以及所有的工人，全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骇然和不敢置信。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前这如同“龙王闹海”般的魔幻景象，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是……幻觉吗？
王大力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幻觉！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猛地扭过头，用一种看神仙、看妖怪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身边那个一脸平静的九岁孩子。
“小……小虎师傅……”
王大力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您刚才扔下去的……到底是什么仙丹啊？！”
不只是他，李兴华，这位见惯了“神迹”的首席联络官，此刻也是浑身冰凉，手脚发软。
他之前虽然预料到老师会展现奇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奇迹，会来得如此的震撼，如此的狂暴！
这哪里是养鱼？
这分明是在养一群水中的猛兽啊！
那一小颗黄豆大小的饵料，到底蕴含着何等恐怖的魔力，才能让这些平日里深藏水底的巨物，都为之疯狂到这种地步？！
他不敢想。
他只感觉，自己对这位小老师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如果说，之前的工业“神谕”，展现的是老师在“理科”上的神之一手。
那么现在，这“龙王金饵”，展现的就是老师在“生物学”、在“生命科学”领域，同样无法被凡人所理解的、神明般的掌控力！
他无所不能！
他就是神！
李兴华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而王小虎，面对众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
他指着那片已经彻底沸腾的鱼塘，对已经快要吓傻的王大力说道：
“大力叔。”
“现在，你还觉得，刚才网里的那些鱼，够大吗？”
王大力闻言，身体猛地一个哆嗦。
他看了看眼前这片如同巨兽翻滚的“魔池”，又想了想刚才网里那些巴掌大的“小鱼苗”，一张老脸，“唰”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
那也配叫大？！
跟眼前这些“龙王爷”比起来，刚才那些，简直就是一群还没断奶的鱼孙子！
“小虎师傅……我……我错了！”
王大力“扑通”一声，差点就给王小虎跪下了。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您别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您……您才是真正的养鱼大神啊！”
王小虎笑了笑，扶住了他。
“行了，大力叔，别激动。”
他转头看向那些已经完全看傻了的工人，朗声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
“准备下网！”
“今天，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
“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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