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物是人非

褪色布包里静静躺着本线装琴谱。

冉彤惊喜道：“这是……失传的江海古琴谱？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一个拍卖会。”温月道：“你不是说你母亲以前也有一本吗，所以我特意为你拍下了，喜欢吗？”

“喜欢！”

江海古琴谱失传已久，这份礼物无论是对冉彤，还是对九州剧团，都极其珍贵。

要是古琴谱配上好琴，一定会有惊艳的效果！

她情不自禁联想到了月光岛上，她抚过的那架沉香古琴，然后情不自禁想到了那架古琴的主人，心里再次泛起酸意……

她猛然摇头，中止混乱的思绪，然后仔细将礼物收好。

冉彤没再打扰，与温月告别。

“我们走了。”徐斯沉颔首告辞，笑容温和而得体。

他的掌心极其自然地扶在冉彤侧腰，将她带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

冉彤无声向左挪了一大步，远离他，贴靠左墙而站。

两人都没说话，这趟电梯下行的时间，格外漫长。

末了，冉彤问他：“聊聊？”

“嗯。”

冉彤没有随他下停车场，而是从首层迈出，沿街而行。

因为那段失去人身自由的经历，她有了阴影。

既然绕不开这场沟通，那就在大街上谈吧。

*

穆云初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

江海核心地段流光溢彩的霓虹掠过他深邃的眼眸，却再也点不亮一丝温度。

他的世界被悄然拨乱了。

他没法安静待在房间，无论看书，泡澡，还是抱猫，就算把音乐声拧到最大，脑子都不受控地回放着同一个画面——刚才那个刺眼的拥抱。

她，就那样紧紧伏在他的肩上……

连进门都等不了吗？迫不及待在门外相拥？

仿佛他俩是什么被思念折磨，好不容易跨越阻碍才相见的苦命鸳鸯？

所以……自己才是那个阻碍？！

太好笑了，让他不禁扯了扯嘴角，一个月以来的患得患失和欣喜若狂，都成了一场笑话。

好荒谬。

自己居然还追来了这里？像个傻瓜。

画面一下一下闪现，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磋磨着他摇摇欲坠的心。

不过这样也好，他再也不用担心梦会醒了。

只不过，他不能再在云玺苑待下去了，加班，健身，去酒吧，去跟兄弟喝几杯……哪里都行，只要离开她和他所在的这栋楼就行。

否则，他会忍不住去想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无论他们在想象的画面里做什么，都让自己胸口闷痛。

要疯。

郝秘书就坐在穆云初的副驾上，眼神，呼吸全都小心翼翼。

因为穆云初实在是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郝秘书害怕。

他宁愿穆云初臭骂自己一顿，宁愿穆云初像在月光岛上那样颓然难过，也不想他藏着情绪，什么也不说。

死一般的沉寂，比爆发更可怕。

从刚才到现在，他就说了三个字——

“回公司。”

还不如不说，大晚上的，加什么班？！

穆云初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拼命工作的机器人状态，自己也得跟着遭殃……

郝秘书现在特别想抽自己这张贱嘴，干嘛多嘴引着穆云初来这儿追爱？结果人没追到，反而目睹人家夫妻俩破镜重圆！

我去！自己好像还用金牌秘书的金漆招牌夸下了海口……希望领导千万别当真啊！

自己光明灿烂的职业生涯……难道就要断送在别人夭折的爱情里了吗？

他安慰自己，让穆云初寄情工作也好，只要见不到冉小姐，过段时间，他就能戒断，放下。

可视线一瞥，郝秘书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

右前方，冉小姐和徐公子正在肩并肩散步！

他连忙转头，想跟穆云初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视线紧紧笼向了右侧的沿海步道，长睫剧烈颤抖了一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同频颤动了起来，吓得郝秘书连出冷汗。

“穆总，小心……小心前面的车……”

话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推背感。

穆云初将视线收回，下颌线骤然绷紧，猛地加速，离开了这段路……

冉彤全然没有注意到车道上发生的一切，她只想尽快跟徐斯沉说清楚。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缓缓转身。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徐斯沉侧身朝海边站定，闭眼感受着海风。

“好久没有跟你一起散步了，散着步一起回家，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冉彤打断他的美梦，“我绝对不会再跟你回徐宅了。”

“我们不用再回那里了。”他转身朝冉彤笑道：“我们已经搬出来了，就像你之前期望的那样，我们有自己的家了。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宝宝。”

冉彤心里一阵抽痛，她曾经是那样憧憬他对自己说出这段话，如今等到了，却已物是人非。

徐斯沉目光滚烫——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

“别不要我……”

“这一个月来，我想过放你走，放你去他身边，过更好的生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就像行尸走肉……”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对你，我做不到大度……”

海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哀伤与执拗。

冉彤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缺他一个正式的当面道别，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偏执。

于是，她看向对方的眼睛，认真道——

“徐斯沉，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从你将我关在徐家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我是独立的人，不是你的专属物品。”

徐斯沉急切回应：“那件事情，是我混蛋！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迷了心智。你打我，骂我，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这样凌迟我……”

他眼眶微微泛红，拉过冉彤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试过放手，可我这里……好痛……”

他指尖微凉，似乎连指节都更消瘦了些，更别说眼前这张脸了……

冉彤看着这张曾让自己无比迷恋的脸，胸口翻涌起了一阵一阵的痛楚。

毕竟是真心爱过的人，她想让他死个明白。

冉彤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呼吸，问他——

“你真的这么爱我？”

“你从一开始就这么爱我？”

“你，从来没有在婚姻里分过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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