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固若金汤
在外面同秦昭玩了一会儿雪，陆铮到底不放心，也担心她冻着，亲自将秦昭裹得严严实实，送回寝殿。
殿内地龙烧得暖融，炭盆里银丝炭噼啪作响，驱散了从外面带回的一身寒气。
陆铮替她解下沾了雪星的狐裘，又握了握她的手，确认不再冰凉，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以后想赏雪，必须在朕眼皮子底下，”他扶着她于窗边的软榻坐下，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持，“若再让朕发现你独自偷跑出去……”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能震慑住她的“惩罚”，最终却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心，“朕便真要将你拴在腰带上了。”
秦昭知他忧心，顺从地靠在他肩头，指尖缠绕着他龙袍上的金线云纹，软声道：“知道啦，我的陛下。日后定当谨遵圣意，绝不擅自行动。” 她仰起脸，眸中闪着光，“不过，你下朝可要快些回来，不然，我和孩儿都想你想得紧。”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恰在此时，腹中孩儿似是感应到父亲的触碰，有力地动了一下。
陆铮浑身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奇与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更贴实一些，感受着那鲜活的生命律动，初为人父的激动淹没了他，连声音都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他又动了。”
秦昭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神情，心底软成一片：“近来动得愈发频繁了，定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像你。”
“其实我更希望，我们的孩子像你，像你好，”陆铮俯身，将耳朵贴近她的腹部，低声呢喃，“像你一般明丽活泼，便很好。” 他抬起头，眼中柔情满溢，“只是辛苦你了。”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静谧温馨的时光。
窗外，雪光映照，将天地染成一片纯净的洁白。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声音：“陛下，赵都督与陆指挥使在御书房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陆铮神色一凛，方才的温情瞬间被帝王的锐利所取代。
贪墨一案，终究是到了关键时分。
他起身，仔细为秦昭掖好膝上的绒毯，温声道：“朕去去就回，你好生歇着，莫要再想着往外跑。”
秦昭点头，知他政务要紧，只轻声嘱咐：“正事要紧，但也要顾惜自身，莫要动气。”
陆铮应下，在她唇上落下一记轻吻，这才转身离去。
方才那个温情脉脉的夫君，在踏出寝殿的瞬间，已变回那个掌控乾坤、心思深沉的帝王。
秦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抚着腹部，心中既有为人妻、为人母的甜蜜与期盼，也有一丝对前朝风云的隐隐担忧。
她相信陆铮能处理好一切，只愿这纷扰早日落定，让他们得以安稳相守。
夜色深沉，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陆晟安同赵七说了明日要审讯的事情。
如今这个贪墨案终于是要落幕了。
陆晟安与赵七领命退下后，陆铮独自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丰年县的位置，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陛下，夜已深了。”内侍轻声提醒。
“更衣，朕要去皇后那儿。”陆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蕴含着坚定力量。
当陆铮踏入寝殿时，秦昭并未安寝，她正就着灯火缝制一件小巧的婴儿衣裳。
见他归来，她放下针线，迎上前为他解下沾着夜露的披风。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轻声问，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陆铮握住她的手，在榻边坐下，将脸埋在她温热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才闷声道：“嗯，明日公审，朕会亲临。”他抬起头，眼中是冰冷的决断，“证据链已完全闭合，容不得他抵赖。”
秦昭看着他眉宇间的厉色，知道他已下定决心要铲除这颗毒瘤。
她不再多问朝政细节，只是轻轻抚平他微皱的衣襟，柔声道：“那今夜便好好歇息，养足精神。我和孩儿陪着你。”
她知道，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分析时局，而是一个能让他放松的港湾。
次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照在琉璃瓦的积雪上，折射出刺目光芒。
北镇抚司大堂内外戒备森严，气氛肃杀。
并没有在堂前，而是在后面，他的出席并没有让任何人得知，而赵七则是坐在他的身侧，一起等着陆晟安的审理。
端坐于后堂主位之上，身着玄色龙袍，神情冷峻，不怒自威。
而前面主位上坐着的是陆晟安。
陆晟安虽面色仍因伤势而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立于堂下，如同出鞘利剑。
赵七则按刀侍立在皇帝身侧，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警惕地扫视着全场。
“带人犯！”陆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明王萧沐风被带上堂。
他并没有穿着囚服，而是亲王的服饰，如今被押解在这里了，却仍试图维持着亲王的威仪，目光阴鸷地扫过堂上众人，最后落在陆晟安身上，竟还敢扯出一丝冷笑。
“陆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不知臣所犯何罪？”
陆晟安踏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开始逐一陈述罪状，呈上证物。从户部侍郎周大人的供词，到秘密账册上明王的印鉴，再到被追回的部分赃银流向，以及暗中寻到的、被迫“失踪”的前丰年县令林大人尸骨，一切的一切原始工程记录……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同时还有黄顺和赵成的供词！
以及最终关键的证据，那个明王府的令牌。
是由仵作苏心三两句话就炸出来了。
容不得明王抵赖。
随着证据的不断呈现，明王的脸色逐渐由倨傲转为灰白，但他仍在负隅顽抗，时而指责证据伪造，时而声称遭人构陷。
“陆大人！单凭这些所谓物证，怎能定臣死罪？臣乃先帝亲封之王，即便有失察之责，也罪不至死！庄太妃亦可为臣作保！”他抬出太妃，试图做最后挣扎。
仵作苏心指明幕后之人就是明王殿下，有左臂上的狼头图腾，而且那些杀手都是他的人。
陆晟安说：“来人，撕开明王的衣服，看是否有图腾。”
“谁敢！”明王冷喝！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铮，此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殿外寒霜：
“朕敢！”
明王瞳孔骤缩。
陆铮抬手，立刻有人上前，按住明王，果然就有图腾。
“明王贪墨，堤坝必溃，丰年百姓，泣血叩天。”陆铮看着他说：“这都是你做的！”
“这……这是诬陷！”明王嘶声道。
“那王叔府中密室藏匿的、远超亲王规制银两，数量之巨，也是旁人诬陷不成？！”陆铮猛地提高声调，帝王的雷霆之威瞬间笼罩全场，“你贪墨河工款项，致使堤坝偷工减料，去年汛期丰年县决堤，淹毁良田千顷，死伤百姓数百！你更私蓄兵力，窥伺神器！桩桩件件，哪一条不足以将你凌迟处死！”
最后一番话，如同重锤，彻底击垮了明王的心理防线。
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押下去，听候发落！”陆铮一挥袖，声音斩钉截铁。
侍卫立刻上前，将已瘫软无力的明王拖拽下去。
案件审定，百官肃然。
陆铮起身，目光扫过堂下众臣，沉声道：“贪墨蠹国，祸害百姓，朕必严惩不贷！自今日起，彻查所有关联官员，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陆爱卿。”
“臣在。”陆晟安躬身。
“此案由你协同刑部、大理寺，尽快结案，昭告天下。”
“臣，领旨！”
退堂之后，陆铮并未立刻返回后宫，他独自眺望着远处依旧覆盖着白雪的连绵屋脊。
肃清了巨蠹，他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感肩负江山社稷之重。
“陛下，”赵七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皇后娘娘命人送来参汤，说……说天寒，请您保重龙体。”
陆铮回头，看到内侍端着食盒恭敬而立。
他冷峻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接过那犹带温热的汤盅。
风雪已过，旭日将升。
他知道，在那温暖的寝殿中，永远有一盏灯，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而这万里江山，他也必将为她，为他们的孩子，守护得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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