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又是一周，秦昭终于可以出院了。

医院大门外，夏末的阳光带着点灼人的热度，毫不吝啬地洒下来，空气里浮动着行道树新叶的清新气味。

秦昭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久违的自由感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重新充盈的力气，身体确实恢复了，那些虚弱和疼痛仿佛一场褪色的噩梦。

“哎哟……”  秦峰提着一个装满了杂物的出院袋子，看着女儿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眉头习惯性地拧着，又开始了他那循环往复的絮叨，“我干了一辈子法医，跟死人打交道，图个清静安稳。结果倒好，退休了，女儿也一头扎进这行当了。也不知道当初支持你选这条路，是对还是错……”

旁边的杜鹃，一身素雅的改良旗袍衬得气质出众，闻言立刻白了老伴一眼，毫不客气地接过话头：“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我就提议让昭昭跟着我学唱京剧，好歹是国粹，练的是身段唱腔，苦是苦点，那也是明面上的功夫。你呢？非说女孩子学那个太苦，硬是把你那劳什子的法医学往她脑子里灌！结果呢？”

她心疼地看向女儿，语气又急又怨，“现在好了，她这工作，是跟死人打交道更近了吧？更不轻松不说，还差点把命搭进去！这叫什么清静安稳？”

秦昭转过身，看着眼前这对为她操碎了心、此刻还在“互相推诿责任”的父母，心头涌起一股又暖又涩的酸意。

她上前一步，张开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抱住。

父母的唠叨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温暖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

“爸，妈，”  她把脸埋在父母肩头蹭了蹭，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看！”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甚至还故意原地轻轻蹦了两下，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能蹦能跳，全须全尾！今天好不容易出院，大好日子，你们就饶了我，让我耳根子清净清净吧？嗯？”

秦峰看着女儿活泛的样子，眼神软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他顿了顿，语气又带上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所长可亲自发话了，给你放了长假，必须好好休养！这段时间哪儿也别去了，跟我们回家！在家里，我和你妈能好好照顾你，给你补补，盯着你按时休息！”

“爸——”  秦昭拖长了调子，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她揉了揉额角，“我需要私人空间！再说了，我公寓那边……”

“私人空间？”  杜鹃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她看着女儿，眼神了然，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直接打断了秦昭的话，“你这点心思，当妈的还不了解？”

她伸手点了点秦昭的额头，语气半是调侃半是心疼，“你出院后能是在家待着的主儿？心能落得了地吗？陆铮那孩子，可还在医院躺着呢！”

“妈！”  秦昭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像被戳破了心事。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对上母亲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默认了母亲的话。

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点被说中的赧然和更深沉的心事，一览无余。

秦峰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再看看老妻，终究是把那句“回家休养”的坚持咽了回去。

他摇摇头，把出院袋子塞进车后备箱，拉开车门：“行了行了，上车吧。送你回你自己那个‘私人空间’。”  他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纵容，“不过说好了，按时吃饭，有事立刻打电话！别让我们担心！”

秦昭如蒙大赦，赶紧钻进后座，对着父母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保证遵命！谢谢爸！谢谢妈！”

车子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秦昭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沉淀下来。

父母担忧的唠叨犹在耳边，但此刻占据她全部心神的，是医院里，那个尚未苏醒的人。

公寓里熟悉的气味包裹上来时，秦昭才真正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

她把自己扔进沙发，深深陷进去，感受着属于自己空间的宁静。

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水流冲刷掉医院里沾染的微尘和那股若有似无的药味，换上柔软干净的居家服，紧绷的神经终于一寸寸放松下来。

就在她用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发梢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徐曼的名字。

“喂，曼曼？”  秦昭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慵懒。

“昭昭！！”  电话那头，徐曼的声音像被点燃的炮仗，激动得几乎破音，“醒了！陆队醒了！！就在刚才！”

毛巾“啪”地掉在地板上。秦昭的心跳骤然失序，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冲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狂喜。“……我马上到！”

她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抓起玄关的车钥匙就冲出了门，拖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秦昭几乎是跑着穿过长长的住院部走廊。

陆铮上周已经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的单间。

她猛地推开病房门，带进一阵微凉的风。

病房里很安静。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干净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陆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毫无生气的模样，已然多了一丝属于活人的微弱血色。

他闭着眼睛，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一条透明的输液管连接着他手背的留置针，药液正缓慢而规律地滴落。

徐曼看到她，立刻压低声音，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红晕：“昭昭！你来啦！刚才真醒了！不过就醒了一会儿，意识还有点模糊，好像没认出谁，迷迷糊糊说了几个字，就又睡过去了，一直到现在。”

秦昭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胶着在陆铮脸上，贪婪地描摹着他熟悉的轮廓。

病房里还站着陆振华、陆婷，以及梁超和庞博。

看到秦昭进来，大家默契地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秦昭轻轻走过去，在那张陪伴了她无数个夜晚的椅子上坐下。

椅子冰凉，但此刻她的心是滚烫的。

陆振华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欣慰：“好了，都别在这儿围着了。陆铮没事了，醒来就是大好事！这段时间辛苦大家来回跑了，等这小子出院，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陆叔叔您太客气了！”  徐曼笑着摆手。

梁超也接口，声音低沉却真诚：“您是陆队的爸，那就是我爸。我们照看自家兄弟，应该的。”

在一番简短的叮嘱和告别后，一行人终于陆续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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