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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阴暗的柴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混杂着血腥气。

几缕微光从破损的窗纸透进来。

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江淮被粗糙的麻绳吊在房梁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唯一完好的手臂上。

手腕处早已磨破,暗红色的血痂凝结在麻绳上。

他垂着头,汗水顺着凌乱的发丝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痛。

饿。

渴。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锁头被轻轻拨动的声响。

“吱呀!”

忽然,柴房门被推开一道缝。

王氏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篮,小心翼翼地进来了,生怕被人瞧见。

她一眼看见被吊在半空的夫君,眼泪立刻涌了上来。

“夫君……”

声音哽咽,带着一丝丝心疼。

王氏快步上前,将食篮放在地上,踮起脚想放他下来,可手伸到一半又怯怯地缩了回来。

江淮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你来做什么?”

“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失望了?”

王氏连忙摇头,慌乱地从食篮里取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我求了管家好久,他才准我送点吃的来。”

“夫君,你吃一些吧,这粥里我放了肉糜,还热着呢。”

江淮盯着那碗清可见底的米粥,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呵呵……”

肉糜?

哪来的肉糜?

“想当初,我是何等风光,山珍海味任我享用,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连口热饭都成了奢望。”

他的笑声渐渐变得凄厉,在阴暗的柴房里回荡。

听得王氏毛骨悚然。

“夫君,你别这样。”王氏又急又心疼,哭着去拉他的衣角,“等爹气消了,一定会放你出去的,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出去?”江淮猛地盯住她,眼神癫狂,“出去做什么?继续被人看不起吗?还是继续做个废物?”

王氏不吭声了。

柴房里,骤然安静下来了。

江淮深深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娘子,你还记得我们刚成亲的时候吗?”

王氏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时你穿着大红嫁衣,羞答答地坐在新房里,我掀开盖头的时候,你都不敢抬头看我。”

“我们说过要白头偕老的,是不是?”

王氏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被他勾引了往昔甜蜜,“是,那天你喝了很多酒,还说要带我去江南看桃花。”

“是我对不起你。”江淮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似乎悔恨极了,“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该去赌,也不该不思上进,害你陪我吃苦了。”

江淮说着,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麻绳深深勒进他的手腕,鲜血又重新渗了出来。

“我恨啊!”

“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宁愿做个普通庄户人,与你男耕女织,再生几个孩子,过安稳日子。”

王氏被他这番话触动心肠,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夫君,你别说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江淮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绝望,“爹不会原谅我的,侯府也容不下我了,与其日日夜夜被吊在柴房苟延残喘,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他一阵挣扎,竟恨不得吊死算了。

“不要!”王氏尖叫着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脚,“夫君,你别做傻事!”

“让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氏呜呜哭泣,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颤抖着手,开始解那粗糙的麻绳。

“夫君,我放你下来,你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麻绳终于被解开。

江淮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后一把抱住王氏,似乎感动极了。

“夫君,你都改了吧。”

“好。”

在王氏看不见的角度,江淮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

江屹川的卧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他躺在床榻上,只觉得浑身无力,连抬手都费劲。

这时,管家在门外说道:“侯爷,大公子来了,说想见你……”

江淮?

他不是被关进柴房了吗,他来干什么?

江屹川刚想呵斥,却听见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儿子知错了!求你再见儿子一面吧!”

是江淮的声音。

江屹川冷哼一声,翻过身去不想理会。

然而,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磕头的声响。

“爹,儿子不孝,辜负了你的期望,儿子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保重身体啊!”

接着是管家惊慌的声音:“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这都磕出血了。”

江屹川终于忍不住,皱眉道:“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

江淮几乎是爬着进来的,头上还流着血,显然是刚才磕头所致。

一进门,江淮就扑倒在江屹川床前,一阵放声大哭。

“爹,儿子错了,真的知错了……”

江屹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如今却成了这副德行,又何尝不遗憾呢?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江屹川冷冷地说。

“爹,儿子在柴房里想了很多,想起你年轻时教导我们兄弟几个读书习武,想起你带我们进宫面圣时的风光……”

“是儿子不争气,丢了你的脸……”

江淮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江屹川的表情,见他神色有所松动,连忙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药碗。

“爹,你先喝药吧,儿子伺候你。”

江淮太会装了,此刻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放在嘴边轻轻吹凉,这才递到江屹川唇边。

江屹川看着他这番做派,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

这些日子,其他子女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有这个曾经最不争气的儿子还肯来伺候他。

“你知道错在哪里了?”江屹川喝了药,又问了一句。

江淮连忙放下药碗,重新跪好:“儿子错在不该烂赌,不该挥霍家产,更不该对祖母不敬,儿子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角还挂着泪珠。

江屹川深深看他一眼,在江淮的提心吊胆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呵,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什么?”

“江淮,我根本不信你,你走吧。”

要不是他被燕王收拾惨了,至今还不能动弹,早就江淮刚进来时,就狠狠抽他一顿了。

如今还想来告罪?

呵呵。

这个孽障早就疯了,可能改吗?

江淮见他不信,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怨毒,嘴上却仍在告罪,“爹,儿子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能在爹的床榻前伺候一二,就是死也无憾了。”

江屹川听后,倒是让他留下来了。

好歹有人伺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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