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诡谲
紫光阁内刀光剑影，紫光阁外，跟着宋烟一起进宫的宋邑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太监服，差点被气笑了。
他还以为长公主会堂而皇之地带他参加宫宴，宣告她养了男宠。
结果竟然是来当太监。
紫光阁内自有宫里的宫女太监服侍，他们这些跟着主人来的仆从丫鬟都在偏殿等候。
一溜人里，就他一个穿着太监服。
哪怕给他一个护卫服也比太监服好吧？
宋邑看了看旁边的霜降，“我去殿外候着。”
他也知道宋烟带他入宫的目的，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来到紫光阁外，秋分站在殿外，看到他来，只扫了一眼就垂目静静地站着。
宋邑走到秋分身边站定，看着紫光阁内觥筹交错，南国最有权利的那些人都在里面。
年轻的权臣意气风发，年老的权臣沉稳持重。
宋邑的目光从一个个人身上扫过。
最后定格在最前方。
那里有一个席位，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与其他喧嚣热闹的席位不同，那里安静寂寥，无人上前，他们也不与人攀谈，就静静地坐在那，偶尔会夹一两口面前的菜肴。
当皇帝举杯向他们示意的时候，男人会举杯，脸上会挂着局促紧张的笑，女人手中转动的佛珠速度变快，还闭上了眼。
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过去一会后，女人站起，不惊扰其他人的从后方，迟缓的往殿门口走来。
目光空洞，表情麻木。
宋邑双眼一瞬泛红，微微侧身躲开女人的视线。
脚步临近，却在即将跨出高高门槛的时候，身子一个趔趄，被门槛绊了下。
宋邑余光一直注意，终于没忍住，先一步上去搀扶住。
声音低沉，微微发抖：“小心！”
女人头还没抬就先道谢，“谢谢……”
头抬起来，看到了宋邑。
一瞬间，麻木的瞳孔震动，死死盯着宋邑。
而宋邑在她站稳后，快速后退，垂首再次站在秋分身侧。
女人的侍女已经上前，扶着女人的臂膀。
可女人的视线一直定在他身上，嘴唇颤抖，甚至脚步隐隐往前迈了一步。
侍女低声：“王妃？”
女人回神，突然激烈的收回视线，惶恐摆头，左右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戒指掉了，快找找。”
侍女忙松开女人，在周围地上寻找。
而女人的视线，却似有似无的看着宋邑。
越看，嘴唇抖动越快，甚至最后身子都开始抖。
终于，步伐迈开，靠近宋邑，声音干涩：“你……叫什么名字？”
随后又掩饰似得说：“我是荣亲王妃，你刚帮了我，我要，谢谢你。”
宋邑没抬眼，更弯腰低头，满是诚惶诚恐：“不敢担王妃谢，是奴才该做的。”
荣亲王妃似乎才终于意识到什么，视线在宋邑身上的太监服转了一圈，瞳孔扩散又聚拢，显见受到震动颇大。
以手掩唇，声音颤抖：“怎、怎么会……”
秋分的目光在荣亲王妃和宋邑身上略过，低头，装看不见。
周围其他的侍从丫鬟都是如此。
荣亲王妃的侍女找了半天没找到，为难的回来：“王妃……没找到！”
王妃抖着手，放下，故作镇定的说：“那可能丢在旁处了，罢了，不找了……走吧。”
侍女搀扶王妃走远。
宋邑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直到人走远了，才微微直起腰身。
有旁边侍从压低声音说；“我怎么瞧着……荣亲王妃与这人长相……相似？是我看错了吗？”
“我也瞧着有几分像。”
“我倒是觉得，荣亲王妃是看上了这个太监，嘻嘻，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邑突然看过来的眼神给镇住。
随后反应过来，说话的人皱眉，就要低斥。
能站在这里的，主人家都位高权重，宰相门前五品官，他们这些能随着主人进宫的地位也都不低，寻常被人捧惯了，自然不怕一个无名小太监。
但他被旁边的人拦了，低声说：“那是长公主带来的太监。”
长公主今日风头正盛。
一场风波转瞬消失，对方避让了。
宋邑嘴角的平直缓缓勾起，继续戴起了笑面具，垂首站立。
这时又有人从内走出，所有人变得无声。
余光瞥见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步伐沉稳的往前走。
宋邑垂着眸，想着刚才的王妃。
突然，迈过去的脚步退回来，随后一道低沉声音响起。
“抬起头来。”
站在宋邑面前。
宋邑一顿，缓缓抬头。
时霆那张脸映入眼帘。
当看清宋邑脸的一刹那，眼睛睁大，意识到什么，往紫光阁内看去，目光直指宋烟。
宋烟端坐在席位后，可眼睛却看着这边，在时霆看过去的瞬间，勾唇笑了，举起酒杯，遥遥一敬。
时霆握拳，直勾勾的盯着宋烟，直到赵尧叫了宋烟，宋烟转头，才闭眼，手缓缓松开，随后甩袖离开。
宋邑嘴角的弧度加深，看着时霆的背影，无声呢喃：好戏，才开场。
太后坐了一会，借口乏了，要离开。
宋烟起身搀扶。
太后婉拒了，却是招手，叫赵尧扶她。
宋烟目送母子离开，觉得有些憋闷，抬脚刚要起身，却听皇帝开口：
“长公主倒是让朕意外。”
宋烟一顿，看过去，带着无辜的眨了眨眼。
芳华坐在另一侧，复杂又惊惧的看着宋烟。
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要嫁给时霆的人吗？怎么转瞬间竟然嫁给了她最惧怕的镇北王？
这以后……她还能拿宋烟如何？
皇帝看着宋烟装傻的样子，酒杯抵在唇边，轻笑一声：“没什么，朕还以为皇姐……会犹豫呢。”
宋烟苦笑一声：“陛下该体恤臣的不得已。”
“哦？既是不得已，那朕出面帮你回绝如何？”
“呃……还是算了，左右镇北王样貌俊美，身份高贵，是臣占便宜了。”
说完，不理皇帝一瞬阴沉的脸色，告了一声罪，提起裙摆退到阶下，转身往外走。
皇帝目光阴沉毫不掩饰的盯着宋烟的背影。
一旁贵妃噤若寒蝉，反倒是一直像是吉祥物的皇后突然开口。
淡淡温柔的语调：“陛下。”
一瞬让皇帝回神。
看过去，眉目柔和：“皇后怎么了？”
皇后缓缓站起，整了整裙摆，“臣妾乏了，就先告退。”
皇帝温和颔首：“去吧，让御膳房做点静心凝神的汤药。”
“是！”
皇后屈膝，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贵妃眼珠子一转，抓着皇帝胳膊晃动，“陛下，臣妾最近夜里总是被梦惊醒，臣妾也要静心凝神的汤药。”
皇帝无奈：“好，给你。”
贵妃一瞬惊喜站起，“多谢陛下！”
随后，提裙跟着离开。
皇帝：“……”
周围空了，芳华身子刚动，皇帝一个眼神看过去。
原本跃跃欲试想要过来的芳华一瞬委屈，哀求，却在皇帝毫不留情的目光下，只能偃旗息鼓，愤愤的转头，看向下方。
此时，舞女入殿。
与宋烟擦身而过。
当看到为首那人穿着织金锦做成的单薄衣裳，薄纱覆面，眼神在看到她后一瞬闪躲，宋烟笑了。
她大步迈出，舞女小步前进。
两箱错开。
秋分和宋邑转身跟上。
走出不远，突听后方传来声音：
“长公主慢行。”
宋烟驻足，回望。
就见皇后缓步而来。
走到她面前，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闪动波光。
“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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