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留在“这里”
他静静地站在圣坛中央，身形颀长，穿着一身朴素到极致、却仿佛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纯白长袍，长发如流淌的银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
面容难以用语言确切描述，并非具体的英俊或美丽，而是一种超越了性别与皮相的、极致纯净的“完美”。
他闭着眼睛，长睫如霜雪织就的羽扇，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近乎透明的阴影。
虞娇觉得她自己应该没看错。
这不是……无我吗？
这城中的人和事把这位人物渲染的过于高大上，她下意识的有点“敬而远之”的想法，但紧接着又突然想起了凌千澈的那句话。
——他本质上就是玩家。
无我如此，无心也是如此。
可一个玩家为何会有如此逆天的能力，玉奴曾说过之前因为一些玩家太强而把玉珩以及一众人都锁在了副本里，那圣辉城的这两位……
想不通。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无我，也许是目光太过直白，无我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的抬起了眼皮。
极其自然的一个动作，却让虞娇的心跳在瞬间漏跳了数拍，仿佛整个教堂内凝固的时间，都随着这细微的动作重新开始流淌。
金色的瞳孔，给人的感觉很柔和，并不像是广场上或者是原来圣坛后那般的遥不可及。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对视，谁也不说话。
虞娇眨了下眼，他也眨了下眼。
她不信邪，重复动作，对方同样如此。
虞娇：“……”
她尝试交流：“你……你好？”
无我没有回答，也没有走下来，而是朝她伸出了手，那只手骨节分明，肤色是一种毫无血色的冷白，手掌向上摊开，五指舒展。
她愣了下，问：“你是让我过去吗？”
“嗯。”
一个简单的，轻如鸿毛的音节。
虞娇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手的主人，那双金眸依平静地注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催促，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安静地等待。
虞娇思索片刻，还是慢慢走上了台阶。
终于，她停在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已是很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身月华般长袍上流淌的微光，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清冷到近乎虚无的、类似初雪融化般的气息。
虞娇深吸一口气，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试探性地，轻轻触碰到了他的掌心。
无我没有动，依旧平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掌心。
就在虞娇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他的四指突然动了，引导着她，将她的手掌完全贴合在他的掌心之上。
紧接着轻轻合拢，虚虚扣住了她的手，牵引着她向前。
虞娇下意识地顺着那股力道踉跄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一步，两步。
她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被带到了他的面前，这下距离都不能用近来形容，几近咫尺。
虞娇想要后退，手腕却被那看似轻柔、实则坚如磐石的力道稳稳扣住，动弹不得。
无我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低下头，那双金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映照着亘古星光的平静湖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然后他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手。
那只手并未放下，而是向上抬起，轻轻触上了她的脸颊。
触碰的刹那，虞娇的身体猛地一颤。
无我的动作很轻，如同羽毛拂过，指尖先是落在她的颧骨。
然后极其缓慢地、顺着她脸颊的轮廓，向上游移，挑开细纱，让那双诧异漂亮的眼睛露出，最终停在了她的太阳穴附近。
他没有用力，只是这样虚虚地贴着。
“你的为难，我知道。”
他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可以帮你。”
帮她？帮她什么？
“你所困扰的一切。”
话落，过往的种种像是电影胶片一般在她眼前闪过，她没有想起任何具体的事情，但她似乎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她不怀疑他是否能做到，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他说：“留在这里。”
“这里？”这个答案在虞娇的意料之中，“你的意思是留在圣辉城，成为你众多信徒中的一员吗？”
无我却摇摇头。
“不是留在圣辉城。”
“是这里。”
虞娇猛的后退半步，让他的轻抚落了空，脸上的抗拒显而易见。
无我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垂下手，仍看着她：“接下来你会看到他的。”
虞娇：“谁？”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无心？”
他没有回答，准确的来说是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回答，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如同利剑刺破空气的呼唤。
虞娇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
圣坛、彩窗、纯白的长袍……所有景象都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裂开无数道缝隙，从裂缝中透出刺目的、混乱的光斑。
无我平静的面容在碎片中扭曲、模糊，最后渐渐化为了虚无。
呼唤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蛮横地刺入这片即将崩塌的幻境。
“虞娇？虞娇？醒醒……”
是凌千澈的声音。
虞娇的意识瞬间回笼，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庞，身着骑士服的男人正跪在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疑惑的环视周围，还是那个教堂，门口处有人正在逐渐往外走。
眼下这个应该是真实的教堂，确认之后虞娇才看向凌千澈：“凌团长，你怎么在这？”
见她终于醒了，凌千澈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坐在了她的身侧。
“这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凌千澈今天的巡逻地点离住的地方比较远，因此回去的时候也晚了些时间，结果回到家一看，人早就跑没影了。
问了一圈最后还是骑士团的同事告诉他，说路上碰到了一个疑似“大病初愈”的信徒，现下已经送到教堂去了。
于是凌千澈又火急火燎的来到教堂，这时候晨祷已经接近尾声，而某人正坐在前排最显眼的位置毫无顾忌的睡觉。
别说，的确像“大病初愈”，让人好气又好笑。
“虞娇，”他说，“你想偷偷离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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