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圣歌

虞娇下意识抬手想去碰，指尖却在中途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而温热，与她微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那温度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顺着血液脉络，一路窜至不知是谁的心尖。

凌千澈似乎并未觉得这个动作有何不妥，他只是极其自然地松开她的手，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触碰到了她额间那条细纱额带的边缘。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又不可避免地偶尔擦过她的额角、鬓边的发丝，触感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虞娇垂下眼帘，视线恰好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胸膛，那白色衣料下是坚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轻微的起伏。

“好了。”

凌千澈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并没有立刻退开，指尖还停留在她额带边缘，仿佛在确认是否妥帖。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薄纱后的眼眸他看不清，但那抹红唇近在咫尺，色泽饱满，轮廓优美，无意识地微抿着，在纯白与朦胧的衬托下，有种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仿佛被那抹艳色牵引，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沿着额带边缘，极轻地向下滑了半分，几乎要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

虞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这个细微的反应似乎惊醒了他，眼眸倏然一清，那层深邃的迷雾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他收回了手，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恰当的距离。

虞娇说：“谢谢。”

“不客气，走吧。”

虞娇跟着他步入走廊，走廊外连接着一个不大但精致的中庭，空气清冽，晨光穿过枝叶缝隙，在洁白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千澈边走边简单介绍：“你暂时住在这里，穿过前面的拱门，就是信……玩家们的主要生活区域。”

穿过一道雕刻着简单神圣纹样的白色拱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晨祷似乎刚刚结束，街道上不再是空无一人，穿着各式白色袍服的人们如同褪去的潮水，从光明教堂那个方向缓缓散向各处。

人虽多，却并不喧闹，交谈声都压得极低，脚步声整齐而轻缓，整个街区笼罩在一种井然有序的静谧之中。

男男女女，大多平和安详，甚至带着一种相似的、近乎空茫的宁静感。

这种集体性的、克制的平静，比空无一人的街道更让虞娇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里的一切，从建筑到人，都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精心修剪和规训过。

凌千澈带着她在街上走，路过的人基本上都会向他颔首示意，憋了一路，虞娇终于没忍住调侃道：“你还是个官儿啊？”

凌千澈脚步未停，听到这话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被更大的笑意掩盖，唇角轻勾，冲散了他周身在外时固有的冷感。

“不是官，只是在圣骑士团有职务而已。”

虞娇：“听起来很厉害。那岂不是这城里的治安……打架斗殴、小偷小摸，都归你管？”

“圣辉城没有‘打架斗殴’和‘小偷小摸’，”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在明面上，没有。”

她疑惑：“明面上？”

“因为一切都在信仰的注视之下。”

他说这话时，虞娇看到街边一个正小心擦拭着自家门楣上纯白徽记的人，对方不管是神态和动作都写满了虔诚。

但是面前的这位，没有。

凌千澈只是很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难道他对这里没有信仰吗？

虞娇好奇，但是她没有问。

两人接着向前走，路过一个小教堂时，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歌声，声音空灵悠扬，还挺好听。

见她感兴趣，凌千澈索性在门口停了下来：“要进去吗？里面在唱圣歌。”

虞娇问：“中途进去没事？”

“没事，这个活动本就是偏娱乐性质，没有那么多规定。”

两人推开门走进去，歌声更加清晰，这里面没有座位，只一个主厅，唱歌的人两两一组面对面双手合十，台上有一位长者在领唱。

两人站在一边看了会儿，凌千澈忽然低头跟她说：“想参与吗？”

话落，没等她回答，他便牵着她的手腕走进吟唱的人群之中，紧接着便有人端着一盆清水走过来，将其置于两人之间。

虞娇还在纳闷，凌千澈就拉着她的手一起放入水中：“吟唱前要净手。”

清水微凉，浸过指缝。

凌千澈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因着水的存在，那触感变得朦胧而暧昧。

过程不过几秒，他便松开了她，两人将手拿出，接过帕子擦净，然后同样的双手合十闭上眼。

虞娇真的入乡随俗的闭上了双眼，但是凌千澈没有。

他在看她。

周围人闭上眼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但面前这个女孩长睫轻覆，薄纱下半张脸线条柔和，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的细微弧度。

她合十的双手并不僵硬，指尖微微放松，与其说是祈祷，不如说是在感受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空灵的歌声在拱顶盘旋，洗涤着所有“信徒”的心灵，而凌千澈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锁在虞娇身上。

虞娇不知道，她正全神贯注的听歌，然后听着听着似乎找到了什么规律，主动哼了起来。

声音不大，混在周围那浑厚的音调中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水池，但是凌千澈听到了。

这首歌于他而言，应该说于这里的人而言都不陌生，毕竟每天都要唱。

虞娇哼的调子很轻快，音准也不准，落在他的耳边却奇异的透出了一种很鲜活的生涩。

像初春融雪时，冰棱滴落的第一声脆响，微小，却清晰可辨地打破了某种凝固。

凌千澈曾听有人说过，唱完圣歌会有一种春意融雪，乍暖还春的微颤感，是灵魂被荡涤过后的轻盈与新生。

他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现在他胸膛里的心脏，却在虞娇那不成调的、轻快生涩的哼鸣中，清晰地、重重地漏跳了一拍。

旋即，更猛烈地撞击着肋骨，仿佛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虞娇也就哼了几句就不哼了，她睁开眼，便见对面的凌千澈倒是在闭目，虽然嘴没动，但样子还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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