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十年一朝拨云雾，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284章 十年一朝拨云雾，今日方知我是我
面对上官金虹双环夹击，顾少安的神色依旧沉静如水。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以违反常理的姿态微微后仰，仿佛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母环那灼热的横扫刃锋。
同时，右手衣袖如灵蛇般拂出，蕴含阴阳二气的磅礴罡元巧妙地拍向那旋转噬来的龙形子环侧面。
「叮」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
龙形子环被蕴含巧劲的罡元拍击，旋转轨迹立刻发生了微妙的偏移，擦著顾少安的右肩飞过。
攻势被化解，但上官金虹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欺近。
双环入手的上官金虹，与其说是武者在挥动兵器，不如说这子母龙凤环就是他肢体自然的延伸。
招式大开大合，却又严丝合缝，充满了力量、精准与冷酷的效率。
招式连绵不绝，却毫无诡谲之感：
子环翻飞，或如狂龙摆尾横扫下盘，带著凝练的罡气，或似潜龙出水直刺中宫，角度刁钻狠辣。
而母环旋动，时而如金凤展翼格挡卸力，巨大的环面将顾少安试探性的掌风、指劲尽数封挡，发出沉闷的嗡鸣，时而化翼为刃，划出炽热霸道的劈砍弧线，劲力沉重刚猛。
前一秒子环直刺咽喉，逼迫顾少安抬手格挡，下一秒母环便如影随形，携著千钧之力砸向他下盘空门。
前一环的余力未尽，后一环的杀招已至，衔接得天衣无缝。
子母双环之间的配合可言完美。
而且上官金虹的招式，并没有华丽，也没有过于的奇巧，招式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每一击都直指要害，每一次变化都建立在最稳固的基础之上。
面对顾少安掌法变幻莫测，缥缈劲力如流云飞絮，掌风忽刚忽柔，或拍、或切、或引、或震，每每能拍开环身的正面冲击，瓦解其上附著的凝练劲气。
可上官金虹的反应亦是极快。
每每在顾少安出招的刹那，其手中双环早已完成最精准的格挡或反击路线的预判。
他的招式如同构建起了一座永固的金城汤池。任凭顾少安的云手如何缥缈变幻，似要将他的劲力引偏或打乱节奏，上官金虹的双环总是能够以最简洁、最高效的方式将攻击稳稳接住。
一时间，地面在金环劲气和顾少安掌力余波的波及下，不断被犁出道道沟壑，碎石泥土飞溅。
可是越打，上官金虹心中的惊骇也越发的浓重。
到了现在，上官金虹可以说已经竭尽全力。
然而，直到现在，对面的顾少安，左手的倚天剑，依旧还稳稳地躺在剑鞘之中。
甚至从开始到现在两人交手数十招过去了，顾少安也一直是用一只手在与他交手。
上官金虹自认自己的实力即便是放眼大魏国凝元成罡的武者之中也能够排入最顶尖的那几人。
即便是顾少安能够击败魔师庞斑，实力也不见得能够比他强。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超过了上官金虹的预想。
同样，接连交手下来，此时的顾少安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上官金虹，不管是在轻功，自身的罡元的精纯度，功力乃至于自身对于武学的掌控，都远远低于顾少安的预料。
即便此时顾少安从头到尾所用的只有「仙人抚顶」，都足以将上官金虹的攻势全部化解。
唯一还算可圈可点的，则是上官金虹在龙凤双环的使用上，应当是达到了类似于剑道的第二个层次。
手中有环，心中无环。
环念如水银泻地，渗透至周身百骸、筋肉骨皮，念头一起，身随环动，动时心意已至，其念无形无质，不著痕迹。
其子母龙凤环在上官金虹的手中，已经达到了环念收发，全凭本能的层次。
可即便如此，上官金虹此刻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依旧远远比不上顾少安的预想。
「怎么会这么弱？」
「铛！轰！」
金环与肉掌的再一次碰撞，罡气余波将两人方圆十丈内的地面犁得千疮百孔。
上官金虹额角已见汗珠，气息亦不如初始那般悠长。
他已将毕生所学的龙凤环法催谷到了极限，双环轮转如风车，金光刺目，杀气腾腾，子环如电，刁钻诡异；母环如山，势大力沉。
每一击都倾注了他凝练了数十年的罡元和战斗经验。
然而，这一切在顾少安的眼中，却有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缓慢和脆弱。
他的「仙人抚顶」掌法依旧不疾不徐，如流云舒卷，将上官金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狂猛攻势一一化解。
甚至，在经历了数十招的交手后，顾少安的右掌动作越发精简精准，每一次挥动都仿佛带著一种预判式的从容。
那刚猛的环劲，那刁钻的角度，那精妙无双的连环杀招，在他看来，轨迹清晰可见，后力变化了然于心。
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
上官金虹的武学确实精妙，尤其是双环之间的配合，圆融无间，几无破绽。
而磅礴浑厚的罡元以及力量，配合子母龙凤环这等神兵更是如虎添翼。
然而，上官金虹招式的精妙这精妙像是写在纸上的死板公式，运转时固然流畅，却少了一种在极限压力下迸发出的、源于武道灵感的惊艳变化。
力量和罡元加注在子母龙凤环后，罡元和气力就如同奔腾的河流冲击堤坝，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压强不足，未能将千钧之力真正凝聚于一点爆发。
远不如自身以「举轻若重」的技巧将力道和罡元凝聚为一点的强撼。
要说可圈可点的，便是上官金虹环法防御堪称教科书级别。
四平八稳，环环相扣。
但过于的稳固，却让上官金虹的身形受限，整个人恍若一个难以移动的靶子。
若是顾少安愿意，以亢龙之势催动降龙十八掌，百招内必然能够将上官金虹击败。
若是运用上《峨眉剑经》中的剑七，甚至剑八，都能轻易的将上官金虹的攻势瓦解。
「金钱帮的上官金虹，为何会这么弱？」
这个判断在心中反复盘旋、印证之后，一个如同惊雷般的念头，悍然撕裂了顾少安心中的那层迷雾，清晰无比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或许，不是他太弱。」
「而是现在的我，已经更强了。」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就如同燎原之火般席卷了他整个心神。
曾几何时，「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小李飞刀李寻欢」这些名字代表著江湖的顶峰，代表著足以让无数人仰望甚至战栗的力量。
在面对他们时，即便是顾少安，心中也始终萦绕著一种审慎，一种如履薄冰的稳。
他深知武道争锋凶险莫测，求稳，夯实根基，步步为营，固然是走向巅峰的必由之路。
可现在，兵器谱第二的上官金虹，虽有凝元成罡的内功境界，但在手中的子母龙凤环上，尚且还未迈入到人环合一的层次。
可顾少安呢？
这十年带著疯狂的苦修，再配合词条，熟练度面板以及成就点抽奖，早已经让顾少安自身的底蕴和积累，堆积到了一个让人骇然的层次。
魔师庞斑的失败，在曾经的顾少安看来，是自身取巧。
可本身无「巧」可取，又如何取巧？
朱无视的强大让顾少安顾虑，是因为朱无视《吸功大法》的特殊。
比起其他方面，朱无视又能强的过顾少安多少？
在这种种的心思之下，顾少安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一颗巨石的深潭，激荡起前所未有的波澜！一股滚烫的气息从丹田升起，沿著脊椎直冲识海，让他浑身血液都似乎微微沸腾起来！
「原来……」
过往的种种战斗，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急速闪过。
张三丰的指点，与古三通的战斗，与天机老人孙白发的交手，与魔师庞斑在峨眉金顶处的酣战。
一次次的极限突破，一次次的武道领悟，无数个日夜勤修不辍。
体内罡元日夜不息的淬炼，「举重若轻」的技巧，自身武学的造诣这一切累积起来的庞大底蕴，在此刻与上官金虹这一面镜子般的对比下，终于被他真正地看清了分量。
曾经需要仰望、需要谨慎对待的强敌，如今在他面前。
竟然。
连逼他将倚天剑用出来都做不到。
「现在的我，实力已经走到这一个层次了吗？」
一种全新的、无比壮阔的天地，仿佛在这一刹那间，轰然展开在顾少安的心境之中。
那不是骄狂，而是一种拨云见日般的明悟，一种看清自身武道坐标后油然而生的深沉自信。
他那始终沉稳如山的心境核心，此刻如同被拂去尘埃的古镜，骤然映照出自身那无比璀璨的光华，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势」，不受控制地自他挺拔的身躯中轰然勃发
武道之路，稳中求胜固是根本，如万丈高楼平地起。
但一座山岳想要最终捅破青天，除了稳固的根基，还需要有敢于刺破一切阻碍、睥睨天下的锋芒。
一颗无惧、自信、敢于直面任何敌人，坚信自身即是巅峰的无敌强者之心。
同样是攀登武道绝巅不可或缺的力量。
它并非狂妄，而是源于对自身实力彻底掌控和清晰认知后的绝对自信。
遇事之前，顾少安可以藏锋。
可若遇见事情之时，该锋芒毕露便该锋芒毕露。
只是正如常言所言，无知者方能无畏。
对于顾少安而言，知晓太多，是顾少安的优势，能够让顾少安前面有著足够的压力以及动力坚持日复一日地苦修。
可同样也因为熟知太多的事情，使得顾少安的心中始终为如上官金虹或李寻欢这些人的实力以及名声所影响。
恍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心神始终困于「步步为营」四个字之中。
而今，与上官金虹的一战，竟是让顾少安蓦然有了一种「十年一朝拨云雾，今日方知我是我」的感觉。
也是在顾少安心境豁然开朗之时，再看对面的上官金虹时，顾少安的心境骤然一变。
同一时间，上官金虹视线也与顾少安的双目相触。
也是在看到顾少安视线的瞬间，上官金虹心中一怔。
「不对，他的眼神」
如果说，顾少安此前的眼神，是一种平静和淡然。
那么现在顾少安的眼神，则是淡然之中，一种极为淡薄，但却如实质的——睥睨。
那不是刻意显露的嚣张跋扈，不是刻意营造的上位者姿态。
那是一种源自自身，仿佛自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
即便此时顾少安视线所对之人，是他这上官金虹。
只是，不等上官金虹疑惑顾少安忽然间的眼神转变，便见顾少安身形骤然一闪。
下一瞬，如一开始交手之时，顾少安已经是再次出现在了他的上空。
他并非跃起，而是仿佛被无形的天地之力托举而上，身姿舒展得如同山巅孤立的松柏，带著一种近乎违背重力法则的轻盈与缥缈。
急速移动掀起的罡风猛烈激荡，却丝毫无法撼动他身躯的稳定，只将那一袭原本素净的青衫吹拂得疯狂鼓动，猎猎作响。
衣袂翻飞间，竟在翻腾的烟尘与碰撞的罡气乱流中，勾勒出几分离尘绝俗的气韵。
那尊降临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
白皙的右手，此刻才如同从混沌中探出的玉雕，自宽大的袖袍之中缓缓伸出。
五指张开，指节分明如玉箸，手腕舒展似兰叶。
它没有刻意绷直，也没有蓄力成爪，而是保持著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著几分慵懒写意的弧度，掌心虚含，呈现出一种悠然下按的姿态。
依旧还是「仙人抚顶」这一招。
甚至比之前更加轻柔、飘逸，乍一看，像是要拂去花瓣上的晨露，又似要安抚躁动的流云，充满了不带烟火气的灵动与缥缈。
然而，当上官金虹的视线，与上方那双已然平静如深海、带著俯瞰的双目相触时。
一股截然不同的、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上官金虹全身的血液！
意境变了！
先前顾少安的「仙人抚顶」，虽名含「仙」字，飘逸之中还带著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实感」。
但此刻！
这自高空向下按来的手掌，搭配著那双漠然俯视的双目以及身上所展露的睥睨之态，使得那姿态中飘逸仍在，却在瞬间被赋予了另一重截然不同的味道。
不再是仙人的抚顶垂青。
而是仙人的抚顶降罚。
这一个剧情主要是为了让主角心境开始转变，希望大家喜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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