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南街中，人心惶惶。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使得江南三州人心惶惶，大部人都在为陆去疾、为斩妖司抱不平。
百姓也不是傻子，心中都有一杆秤，谁是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心里都清楚。
周围的不少县甚至发生了哗变，百姓涌上街头，冲入官府之内打砸，发泄对朝廷的不满。
对此，苏子路只有一个命令——杀鸡儆猴。
黑甲士卒持长刀马槊屠戮了两县三乡上万人，以雷霆之势让江南三州的百姓闭上了嘴。
江南总司不远处的南街，那家熟悉的羊汤馆内。
头发花白的老掌柜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之上，压低了声音道：“朝廷这是想要干什么！？”
“以前三姓七望为非作歹的时候，他们视而不理，陆司主解决了三姓七望，率领斩妖司一路斩妖除魔，维护一方，大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他们却又对斩妖司举起了屠刀！”
“说什么陆司主是大奉的人，谁会信！？是大奉的人还要为大虞出战两国武会！？真当天下人是傻子？”
一旁正在抹桌子的小厮听到这话战战兢兢，赶忙出声制止道：“掌柜的，这话可不能说啊。”
“周围的铅山县、牛脊乡，可全都被黑甲杀了！伏尸百里，寸草不生啊，咱可不能乱说话，会死的！”
老掌柜听见小厮这话非但没有偃旗息鼓，反倒是站到了大街之上，扯着嗓子大骂道：“怎么！敢做不敢当！？话都不让人说了！？”
“大虞迟早毁在这帮囊虫手中！”
老掌柜的声音很是粗犷，大半个南街都能听到。
不少铺子的掌柜的都对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也有不少有心人将这件事上报了上去。
毕竟苏子路可是贴出了告示，举报妖言惑众者，可以得一枚香火钱。
那可是一枚香火钱啊，街坊邻居几十年的感情算个屁。
羊杂馆内的小厮慌了神，眼看自己掌柜的口无遮拦，小厮赶忙上前，踉跄着拉过老掌柜，哀求道：“掌柜的，您老七八十活够了，我才二十出头，我还想活呢。”
唉。
老掌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是啊。
自己活够了，店内这些小厮可还没活够，不能害了他们……
老掌柜深深低下了头，正准备走回店内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高高的马尾，圆圆的脸颊，还有一双清澈见底的乌黑眸子，身后还背了一个一米高的牛皮筒子。
不是别人，正是南街街口包子铺内的小丫头柒柒。
因为大家都在一条街做生意，老掌柜的羊杂馆经常要去柒柒家的包子铺买包子，一来二去两家人也就熟了。
老掌柜认出了柒柒之后，赶紧将她拉入了店内，皱着眉头，一脸关切道：“外面兵荒马乱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柒柒取下了身后的牛皮筒子，拧开之后，从里面倒出了一卷长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上面都按着一个红红的指印。
柒柒举着这张长长的纸，一字一句道：
“这是我写的万民书，我不相信陆司主会是逆贼，咱们皇帝一定是被那些坏人骗了，我要背着这个万民书去京城，求皇帝赦免陆司主。”
柒柒的声音十分认真，看着不像是开玩笑。
老掌柜先是愣了愣，而后弯下腰在柒柒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劝诫道：“柒柒，万民书没有用的，这次是皇帝要杀陆司主，我们救不了他的。”
“听爷爷的，赶紧回家，别让妈妈担心。”
“救不了……”
柒柒瞳孔微微一颤，眼睛顿时一红，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满是尘土的鞋面，呜咽道：“怎么会救不了呢……”
“陆哥哥他是个好人，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杀好人……”
说到最后，柒柒嘴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啜泣。
这啜泣里有心疼，有酸楚，还有一种无助。
唉。
老掌柜又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朝堂上那些大人。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羊杂汤掌柜，他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杀陆司主。
他伸手抹去了柒柒脸上的泪水，声音显低沉而又充满沧桑，缓缓道：“丫头，或许，正是因为陆司主是好人才会被杀吧。”
“这个世道向来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出淤泥而不染者，下场只有一个。”
老掌柜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踏踏……
一队黑甲士卒如鬼魅般闯了进来，他们身披玄铁重甲，甲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然的冷光，腰间的长刀寒光凛凛。
老掌柜大惊失色，赶忙将柒柒护在了身后，看清楚领头之人后勃然大怒。
因为领头的不是别人，而是南街一家卖面条的老板。
此人个子不高，八字胡，三角眼，贼眉鼠眼的，因其平日里最爱缺斤少两，故而在南街的名声一向不好，被大家戏称为周二两。
周二两听到老掌柜的骂声之后便起了歹心，前往江南总司状告老掌柜为陆党，更是主动为黑甲带路。
周二两伸手指着老掌柜，对身后的黑甲士卒一脸谄媚的说道：“军爷，就是这个老东西，他刚刚还在抨击朝廷，他就是陆党！”
呸！
老掌柜对着周二两吐了一口唾沫，啐道
“周二两，咱俩也算是十几年的街坊邻居了，为了一枚香火钱，你竟然出卖我？当真是狗彘之辈！”
周二两被骂得劈头盖脸，躲在了黑甲小士卒后方。
与此同时，站在最前方的黑甲动了，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搭在了老掌柜的脖子上，质问道：“汝乃陆党否？”
老掌柜感受到脖子处的冰凉浑身汗毛倒竖，眼中闪烁着恐惧。
呵呵
黑甲不屑一笑。
然而，下一刻，老掌柜的动作却让这黑甲士卒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老掌柜忽然抬起了头，猛地点头，喝道：“是！”
“吾是陆党！”
“不仅是我，整个江南三州都是陆党！”
老掌柜挺直脊梁，声音坚定浑厚。
“既然是陆党！”
“那便一个不留！”
黑甲士卒怒了，他没有想到身前的老头子竟然是个硬骨头。
随即，他猛地挥动了手中长剑。
噗。
老掌柜当场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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