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赵云轻抚妻子后背，心中又急又恨。恨银枪不在手边，恨座下白龙马未随。

终究是常山赵子龙，转瞬压下杂念，凝神思索。

这柴房无处藏身，久留必被发觉。

电光石火间，赵云猛然想起——柴房后墙高处有一破洞可通外墙。

“后墙有洞，我助你攀上去。”

孙氏慌忙拽住他的衣袖低泣：

“你呢？”

赵云摸索至墙边，沉声道：

“你先走，我即刻跟上。”

来到墙下，赵云强稳发颤的双腿，闷哼一声将妻子托上肩头。奈何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他死死咬住牙关支撑。

黑暗之中，孙氏手脚慌乱，始终摸不到墙洞。

此时院外脚步声纷杂，似有数十人逼近。一道火光骤然映亮柴房缝隙，赵云额角顿时沁出冷汗。

就在这时，赵云忽然感觉肩上一轻，原来是火光照亮了些许夜色，柳氏猛然看到了洞口，急忙四肢并用，死命爬了上去。

赵云见此情景，松了口气，随后原地一跃，便攀住了洞口边沿。

此时恰逢一人举着火把进入茅厕，赫然看见厕内有一白衣之人，人高马大，披头散发，挂在墙上，不禁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赵云便飞起一脚将人踹倒，双腿无力，也只能踹倒而已，然后双臂稍一用力，攀上洞口，抓紧墙头的柳氏一齐跳了出去。

也就在那么一瞬间，身后一声尖叫登时响起：

“有人从茅厕  **  跑啦！”

而那洞口外是粪池，高低不平，一跃而下，半只脚跌入粪池，满身溅上粪污，脚踝吃痛，别提多狼狈了。

人中龙凤，居然有朝一日上演茅厕逃亡。

这时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逃命要紧。映着院墙内火把的微光，赵云看到旁边三十米开外的马厩边有几匹马，忍痛拉着柳氏奔过去，飞身上马，拍马而去。

待院内之人一窝蜂追出来时，赵云已经带着柳氏已经策马奔出一百米开外了。

赵云环拥着妻子，披头散发，单马冲出南城门，然后向西一拐，往李牧军营而去。

天太黑，城门边的残兵还未及看清，赵云就已经奔了出去。

黑压压的穹庐，笼盖着四野。只有东边微微一抹浅色。

跑出不过五里，便碰到了前方乌压压数百名骑兵截住了去路。

看到这里，赵云心里一咯噔，这下完了，我命当亡！

只听对面人高喝：

“你是何人？”

闻言，赵云不禁大喜：

“李牧救我！我乃赵云！”

大将李牧听闻，立即翻身下马，命人将火把举到赵云近前，只见来人披头散发，惊魂未定，只着一身  **  ，却是臭不可闻，一看面孔，正是赵云，身前环着一女子，正是赵云之妻。

李牧大惊：

“云侯，我夜半听闻下邳城内大乱，立马点兵出发，没料到如此严重，看来还是来晚了！”

赵云见李牧身后的骑兵，几乎已是倾巢而出，心下稍安。这才发现心脏跳得像擂鼓一般，咚咚咚咚，几乎要跳出胸口。他用袖子拭了一下额头沁出的密密的汗珠，又按住胸口，喘了口气道：“不晚不晚，贼人来得太快，连我都不曾反应过来！”

李牧惊讶道：

“下邳防守一向严谨，这贼人何处而来，竟如此强悍！请云侯先回军营，我等前去剿灭那贼人！云侯可知，那贼首是谁？”

张辽摇摇头喘息道：“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有一个为首的，倒像是陇西口音。”

陇西口音？是陇西人？

赵云想起一个人。又觉得不可能，于是默然不语，只回头喝道：

“后队五十骑，护送关将军回营！其余将士，都随我去杀敌！”

行不多远，前面一队人马，约有五十余人，影影绰绰奔来。远远看见赵云的骑兵来势汹汹，不由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他们定是贼人，众人听令！追上去，射杀这帮贼人！”赵云拈弓搭箭，第一个射了过去。

一时间，羽箭纷飞，前面的贼子纷纷  **  。

待最后一个贼子  **  ，天边已微亮。

将士下去察看，只看了一眼便惊到

：“将军，他们的穿着居然和咱们一样。难道杀错了？”

赵云闻言，微蹙眉头：“看军章！”

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待验证了。

军章都在将士后背，上面有详细的姓名、所属、编制信息。

一连翻看了好几个，将士不由冒出了冷汗：

“将军，他们都是马岱将军麾下的士卒！”

赵云不由敛眉，狭长的眼睛里寒气逼人。

好你个马岱，居然长了反骨！

“全体将士，随我杀入城去！”

策马狂奔，耳边呼呼的风声，让赵云越来越心烦意乱。

马岱和他，也算是相识五载，相交甚好，跟着关将军征战四方，一起立下赫赫战功。

他实在不明白，马岱为何要在关将军终于安定下来，镇守荆州的时候，选择反叛，还反得如此绝情。

望着远处渐渐逼近的城墙，赵云整理好思绪，已然做好战斗的准备。

第19章  赵云含痛斩马岱

此时，襄阳城下，几个还能走动的守城士兵，正在给地上歪七竖八的几个人上药。

伤口皮肉外翻，触目惊心，药一撒上去，几个人疼得倒吸凉气。

见赵云领兵飞奔而至，一守城队长忙上前道：

“赵将军，贼人还在城内，居然是马岱！”

另一队长也挪过来，哭丧着脸道：

“马岱偏开城门，控制我等守城将士，便带军长驱直入，直奔帅府。现在听帅府说，关将军也不见了。”

赵云闻言，不由大怒。大喝一声：

“驾！”入城领众将向帅府而去。

帅府周围，刀兵之声不绝于耳。

赵云一摆手，众将心领神会，立即散作四路，向帅府四个方向包抄而去。

帅府外的兵士见到有援兵来，反而举刀向他们扑来。

不用说，这定是马岱的部下。

不用手软，众将羽箭纷发，张虎的士卒还没跑到跟前已被射杀殆尽。

不多刻，众将士便一齐杀入府去。

张虎见陈远引兵前来，不由大惊。

陈远带兵，素来严整，麾下兵马精锐勇猛，冲锋陷阵无往不克，赫赫有名，“铁甲营”的美誉在外。

本想速战速决，没想到不仅让李锋跑了，帅府的亲兵还个顶个地以命相搏，如此难缠。

如今陈远将手下骑兵数百人倾巢而出，张虎已失了先机，毫无胜算，不如先逃。

张虎疾呼：“撤！”

眼看大势已去，军心便已经不稳了，一听喊撤，上下将士数百人，瞬间就成了溃散之势。

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还没逃出城门就几乎损失殆尽。

最后几个将士护着张虎，拼命拼杀，逃出城来，仅仅剩下十几骑。

张虎红着眼睛，仰天大叫：

“天意不公！天意不公！”狠狠拍马往城外奔去。

陈远留下一队人马协助恢复城内驻防，一队人马安置俘虏，清点伤亡。自己带了剩余两队，追着张虎的踪迹而来。

而此时素来平静的陈远，则是心潮起伏。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张虎！

就算几次三番猜到是他，但没有亲眼看到，都希望只是手下叛乱。

张虎啊张虎，你既然犯了大错，就别怪我不念同袍之谊了！

今天这个祸患，今日必要除之，以绝后患！

没跑多远，就听闻兵器相伐之声。

前方距离张虎的城东大营不远，有两队人马围成一个阵。其中两员大将正在  **  火拼。

一个红着眼睛，怒目滚圆，举着长矛边战边骂：“好你个赵威，居然敢反我张虎！”

赵威伏低身形，紧握大刀，也骂道：

“李将军人中龙凤，又待你不薄，你都如此忘恩负义，我是替天行道！”

张虎怒骂用矛一指赵威，道：

“他李锋何曾待我薄薄？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肆意妄为的小人！”

赵威将大刀在手中换了个方向，继续道：

“你既然收了孙策的好处，就不要在这里狡辩了吧！”

张虎怒从心起：

“你们跟我这么久，出生入死，不就是图个富贵吗？李锋这厮有仗打，便遣我等做先锋，为他出生入死。富贵了便自己饮酒作乐，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其实有些话他还没说出来。

他和李锋的梁子，从那天就结起了。

那日，赵云在他的营中饮酒，醉得无法行走，倒在营帐中沉睡。

半夜时分，马超因内急路过赵云歇息的营帐，却听见里面传来妻子李氏的低声啜泣。

赵云那厮竟威胁李氏：“你若敢出声，我便取了张辽性命。”

马超当时就该掀开帐帘，一刀结过了这厮。

可惜当时怯懦，畏惧赵云一身武艺，唯恐刺杀不成，反害了自家老小。

思虑再三，踌躇不前，终是错失良机。

十日之前，收到郭淮密信，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契机。

既然他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堂堂七尺男儿，与其忍辱偷生，不如拼死一搏！

纵使赴死，也要死得痛快，何必畏首畏尾！

张辽此时已按捺不住：

“子龙乃当世无双的猛将，天下奇才，不可杀！谁要杀他便是与我为敌！”

说罢，便提枪直刺而来。

马超也不再言语，眯起猩红的双眼，挺起长枪迎战。

张辽侧身避过，反手抡起长枪，直取马超腰腹！

马超急退数步，堪堪躲过。

张辽转腕回枪，却见马超的枪锋已从斜侧刺来，张辽急忙举枪格挡。

二人战作一团，难分高下。

兵刃相交之声清脆凌厉，在众人耳中回荡不绝，传入关羽心间，却如刀割般痛楚。

背信弃义，恣意妄为。

平心而论，这般评价并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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