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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关税壁垒


朔方,唐境边陲。

往日里胡汉混杂、略显萧条的互市,此刻却人头攒动,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天。

一条长得望不见头的队伍,从一处挂着“同盟商号”牌子的店铺门口,一直蜿蜒到了街尾。

队伍里,无论是穿着打补丁麻衣的汉人百姓,还是披着羊皮袄的突厥牧民,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神情。

焦急,与渴望。

“下一位!”

店铺里,一名穿着灰色布衣的伙计高声喊道。

一个名叫刘三的本地农人,连忙挤上前去,将一串早已攥出汗的铜钱递了过去,眼睛死死盯着柜台上堆积如山的货物。

雪白的盐,装在麻布袋里,白得晃眼。

乌黑的铁锅,闪着一层厚重的油光,看起来就结实得能传代。

“一袋盐,五文钱。”

“一口锅,三十文文钱。”

伙计手脚麻利地收钱,取货,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刘三颤抖着手,接过那一大袋足有五斤重的盐,又抱起那口沉甸甸的铁锅,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老天爷!这盐……比官府卖的私盐还白!价格只要他们的一半!”

“这锅,你听听这声!”他忍不住用指节敲了敲锅沿,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嗡鸣,“官府铁行里的锅,又薄又脆,卖三百文一口,还得看那些狗官吏的脸色!这个才三十文!”

他身后排队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更大的骚动。

“快点!快点!俺也要买!”

“给我来两口锅!我家那口早就裂了,一直没舍得换!”

“这盐是真的吗?别是骗人的吧?”

一个胆大的汉子,捻起一撮盐放进嘴里。

下一刻,他眼睛瞪得溜圆。

“咸!是正经的盐!没有一点苦味!”

人群彻底沸腾了。

铜钱如流水般涌入同盟商号的柜台,而那些物美价廉的工业品,则被人们当成宝贝一样抢购一空。

没人注意到,街角处,一家挂着“王氏铁行”招牌的铺子,门可罗雀。

铁匠老王靠在门框上,面如死灰。

他看着对面那火爆的场面,听着人们对自己铺子里货物的鄙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家三代打铁,手艺在朔方城里数一数二。

可他打的锅,费时费力,成本高昂,卖相还不好。

怎么跟人家比?

人家那锅,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光滑、厚重,还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不是生意。

这是要他的命!

“掌柜的,今天……今天一口锅都没卖出去。”

伙计哭丧着脸走了出来。

老王惨然一笑,摆了摆手。

“关门吧。”

“以后,也别开了。”

……

类似的场景,在整个大唐王朝的北方边境,如同瘟疫般蔓延。

从朔方到云州,从幽州到营州。

凡是与同盟治下河北接壤的地方,当地的手工业市场,都在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崩溃。

盐商破产了。

铁匠失业了。

纺织麻布的家庭作坊,也彻底没了活路。

因为同盟商队运来的,还有一种叫“棉布”的东西。

比麻布柔软,比丝绸保暖,价格却比最粗劣的麻布还要便宜。

无数靠着祖传手艺吃饭的家庭,在一夜之间,断了生计。

随之而来的,是李唐王朝的财政收入,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盐铁专卖,自古以来就是朝廷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可现在,官府的盐铁,又贵又差,根本没人去买。

税,自然也就收不上来。

长安,太极殿。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李世民面沉如水,看着手中那份由杜如晦紧急呈上的奏章。

奏章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朔方盐课,锐减七成。云州铁课,锐减八成……边地铁匠、织工纷纷破产,流民渐生,已有啸聚山林之兆……”

“陛下!”

杜如晦站在殿下,声音嘶哑而急切。

“这绝非寻常的商贸往来!”

“此乃江宸的阳谋!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李世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战争?”

“正是!”杜如晦重重顿首,“他这是在用那些廉价的货物,来摧毁我大唐的经济根基!釜底抽薪,其心可诛!”

“他先是用‘均田’之策,夺走了河北的民心。现在,他又用这些工业品,来摧毁我大唐的民生!”

“一户铁匠铺倒闭,便是一家人没了活路。一处盐场关停,便是数百人流离失所。”

“长此以往,不用他江宸发兵,我大唐北方边境,便会因流民四起而不战自乱!”

“届时,他只需振臂一呼,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都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我大唐,危矣!”

一番话,让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房玄龄等一众核心谋臣,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都是人中之龙,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可怕之处。

这比军事入侵,要阴险、要恶毒一百倍!

军事入侵,尚可抵挡。

而这种经济上的降维打击,却让人防不胜防,无从抵挡!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想起了几日前,自己因为均田改革受挫而感到的无力。

他以为那场竞赛他输了。

没想到,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传朕旨意!”

李世民猛然站起,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充满了决绝与狠厉。

“命,于所有通往河北的关隘、渡口,增设关卡!”

“凡同盟所出货物,无论是盐、铁、布匹,还是其他任何东西,一律征收十倍重税!”

“朕倒要看看!”

“他江宸的锅再好,盐再白,加上十倍的税,还会不会有人买!”

“朕就不信,堵不住他这股祸水!”

圣旨一下,整个朝堂都动了起来。

一道道八百里加急的命令,从长安发出,飞速传向北方各州。

李世民,这位大唐的铁血帝王,用最直接、最强硬的方式,向江宸的经济入侵,正式宣战!

一场围绕着关税的壁垒,被迅速竖立起来。

……

然而,李世民终究是低估了工业化时代的力量,也高估了自己官僚体系的执行力。

雁门关。

新设立的关卡前,一支来自河北的商队,被拦了下来。

“什么?十倍的税?”

商队管事看着那张刚刚贴出来的告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官爷,您这是开玩笑吧?我这一车铁锅,本钱不过百贯。十倍的税,那不是要交一千贯?我把命给你得了!”

守关的校尉冷笑一声。

“这是陛下的圣旨!要么交钱,要么滚回去!”

商队管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咬着牙,指挥车队调头。

贸易保护,似乎起到了作用。

明面上的商路,确实被堵住了。

但到了晚上。

雁门关外,一条崎岖隐蔽的山间小道上。

几十个精壮的汉子,正背着沉重的麻袋,在月色下艰难前行。

他们是本地的走私贩子。

过去,他们贩运的是官府严禁的私盐。

而现在,他们运的,是来自同盟的“私货”。

“他娘的,这玩意儿可真沉!”一个汉子放下背上的铁锅,累得直喘粗气。

“沉个屁!这都是钱!”带头的刀疤脸低声喝道,“以前咱们贩一趟私盐,被抓住了就是砍头的罪!现在运这个,就算被抓了,顶多也就是个走私的罪名。”

“而且,这玩意儿现在在关内,可是抢手货!价格翻了三倍都有人抢着要!”

刀疤脸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干完这一票,咱们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高额的关税,非但没能阻止货物流入,反而催生了一个利润高到令人疯狂的走私行业。

无数像刀疤脸这样的人,在金钱的诱惑下,铤而走险。

而这些走私进来的货物,经过层层加价,到了普通百姓手中时,价格已经变得无比高昂。

太原城内。

一家米铺里,老板将一块写着“盐,每斤三十文”的牌子挂了出去。

立刻,围观的百姓就炸了锅。

“什么?三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就是!前几天还只要十文钱!怎么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黑心肝的奸商!我们要去告官!”

老板一脸无奈地摊开手。

“各位乡亲,这可不赖我啊!现在官府设了重税,河北的货进不来了!我这盐,是从那些走私贩子手里高价买来的!我自己都没赚几个钱!”

“官府为什么设重税?”

“还不是为了保护他们那些又贵又烂的官盐!”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一瞬间,所有人的怒火,都有了宣泄口。

民怨,如同地下的岩浆,开始悄无声息地积蓄、涌动。

李世民的关税壁垒,没有伤到江宸分毫,反而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自己百姓的头上。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放开管制,自家手工业会被冲垮,财政崩溃。

加强管制,物价飞涨,民怨沸腾,根基动摇。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

邺城。

中央执行委员会,办公室内。

江宸看着裴宣刚刚汇总上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委员长,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

裴宣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敬佩。

“李世民果然下令加征重税了。现在整个唐占区的北方,物价飞涨,尤其是食盐,价格已经比之前涨了五倍不止,百姓怨声载道。”

江宸放下情报,走到地图前。

“他想用一道墙,来阻挡洪水。却不知道,洪水只会冲垮堤坝,淹没他自己的人。”

“我们这次的‘商品倾销’,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赚多少钱。”

江宸的手指,点在了长安的位置。

“而是要逼他做出选择。”

“他选择了保护官僚和门阀的利益,就必然会牺牲底层百姓的利益。”

“我们卖的不是盐,不是锅。”

江宸转过身,看着裴宣。

“我们卖的,是一个选择权。一个让百姓能用更少的钱,过上更好日子的选择权。”

“现在,李世民亲手把这个选择权,从他的人民手中夺走了。”

“你说,他们会恨谁?”

裴宣心悦诚服地低下头。

“委员长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战争。

李世民还在用刀剑和权谋的思维来应对,而委员长,使用的却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无解的武器。

“经济战,只是开胃菜。”

江宸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它能削弱李唐的国力,动摇他的民心。但要彻底击败他,还需要最后一把火。”

他看向裴宣,话锋一转。

“我们撒在长安的那些种子,发芽了吗?”

裴宣精神一振,立刻明白了委员长的意思。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发芽了。”

“而且,即将结出第一颗硕果。”

……

同一时间的长安城。

夜深人静。

工部衙门的一间偏僻小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对着一堆图纸和木制零件,唉声叹气。

他叫王孝通。

大唐最顶尖的算学家,没有之一。

可在这工部,他却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算学博士。

他耗费半生心血写成的《缉古算经》,被那些尚书侍郎们斥为“奇技淫巧,无用之学”。

今日,尚书大人又交给他一个“任务”——仿制出河北来的那种叫“耧车”的农具。

他拆解了实物,画了无数图纸,可无论怎么尝试,都做不出那种可以精准控制播种深浅和间距的核心部件。

他知道,这不是技术问题,是算学问题。

是材料力学的问题。

可这些,跟朝堂上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大人们,说得通吗?

「此地,非我久留之地。」

王孝通吹灭了蜡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听说,在河北,那个叫江宸的年轻人,专门设立了一座“科学院”。

那里,汇聚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

那里,算学被奉为“科学之母”。

那里,一个工匠的地位,比一个吟诗作赋的所谓大儒,要高得多。

他缓缓走到墙角,拎起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半旧的行囊。

他推开门,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沉闷压抑的衙门,毅然决然地走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北方,才是他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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