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再见，另一个时空见
通道尽头的医疗舱门缓缓滑开。
张小北一眼望去，整个舱室被柔和的白色灯光笼罩。
中央并排躺着两个透明的医疗舱，舱外站着四个手持能量盾的守卫机器人。
连舱壁的缝隙里都嵌着微型扫描器。
这是人类文明最核心的守护，只为护住舱内那两个耗尽一生等待的人。
【正在启动唤醒程序，神经刺激强度 15%，生命体征监测中】
零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医疗舱的显示屏上，两条微弱的生命曲线开始缓慢波动。
张小北快步走到左侧的医疗舱前，目光落在舱内的李潼身上。
她的头发早已失去当年的光泽，变成了雪一样的白色，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布满皱纹的额头。
脸上的皮肤干枯，深深的纹路从眼角延伸到下颌。
连眼睛都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只剩下浑浊的光。
她的手蜷缩在身侧，手指干枯，想要抬起却又无力的放下。
那双手曾经能无数次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如今却刻满了岁月。
右侧的医疗舱里是温知夏，她的情况和温知夏相差无几。
曾经爱笑的嘴角如今下垂着，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
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起伏，胸口的起伏慢得几乎让人以为停止了。
只有偶尔颤动的眼皮，证明她还在和生命做最后的抗争。
【滴！神经刺激完成，生命体征稳定】
随着零号的提示音，医疗舱的舱门缓缓升起。
李潼先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先是落在零号身上，随即缓缓转向张小北。
瞳孔猛地一缩，干枯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泛起水光。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
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挤出几个字：
“小... 小北？”
温知夏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张小北熟悉的身影时，眼泪直接从眼角滑落。
顺着脸颊的皱纹往下淌，滴在医疗舱的软垫上。
“真的是你... 我们还以为... 以为你早就死在黑洞里了... ”
张小北的心脏像被无数根针刺，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他蹲下身，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回来了，让你们等久了。”
“久？”
温知夏苦笑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
“我们等了 2400 年啊... ”
“从黄金星球回来，看着蓝星的人一代代出生、老去。”
“看着火星基地建了又修，看着求生派叛乱，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走了... ”
“我们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
张小北的喉咙发紧，鼻头有点酸。
“其实... 我在黑洞里，只待了 42 分钟。”
“对我来说，我们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
“可是我没想到... ”
“42 分钟？”
李潼愣住了，她伸出干枯的手，想去碰张小北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
她怕这是幻觉，怕一碰就碎了。
“真好... 真好啊... 至少你没受太多苦... ”
温知夏也缓缓点头，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还是坚持着说：
“我们... 守住了你的指令... ”
“没让任何人离开太阳系... 只是... ”
“资源快耗尽了... 以后... 就交给你了... ”
“我回来了！放心！我会陪着你们的！”
张小北紧紧握住温知夏停在半空的手，那双手冰凉得像冰块。
那种感觉，比他在黑洞中见到的场景还要撕心裂肺。
可是自己却还是要忍住情绪，毕竟...
自己要是情绪失控，只怕她们会更难受吧！
“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守住人类的火种，不会让你们的努力白费。”
温知夏看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微弱的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当年在巴黎铁塔下的模样，只是多了太多岁月的痕迹。
“不用… 太勉强… 我们累了… 等不动了…”
李潼也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
一如当年二人在沪市出差时，在希尔顿酒店餐厅内，午后阳光下玩手机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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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 以后... 不用记着我们... ”
“你要好好活着... ”
“忘了我们吧... ”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也慢慢失去了光泽。
温知夏的手在张小北的掌心轻轻一颤，随即垂了下去。
李潼的嘴角还带着那抹笑容，眼睛缓缓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医疗舱的显示屏上，两条生命曲线瞬间变成了直线。
刺耳的 “滴滴” 声在舱内响起，却再也唤不醒那两个等待了两千年的人。
张小北抱着她们的手，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下，滴在她们干枯的手背上。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不停地颤抖，脑海里全是当年的画面。
重生回来时在锡市高铁站和李潼的见面...
...
“什么你不在公司了？你打算跳槽吗？”
“你带着我走吧...”
...
“喂，你别吐啊，我没穿几次的西服！”
“坚持一下，马上到房间了，你把马桶吐满都行！”
...
“自拍【图片】今天的小李，依旧想你！”
“人事任命下来了，我现在是经理啦，快叫我李经理！”
“你离开的第12个小时，地球已经转了半圈啦，你什么时候才能转回我身边呢？[委屈]”
...
张小北从空间取出一张封存已久的便利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北：见字如面，我先去公司啦，煲的粥在砂锅里，凉了的话你盛出来放微波炉加热一下再喝，鸡蛋在蒸蛋器，要是凉了就别吃了，不要吃坏肚子哦~】
【记得想我 (´ε｀ )♡ 潼】
张小北的眼睛已经模糊，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
“我是游隼！我负责接你回国，你现在在哪？”
“啊，刚去太阳充了个电，又去月球旅了个游，信号不太好。”
“……”
...
“不在服务区？嗯？”
“让我打了一夜电话？嗯？”
“打过去了还挂电话？嗯？”
“就你还去太阳充电？嗯？”
“还去月球旅游？嗯？”
...
想起自己突然拽起她的手就跑。
“放手！我的高跟...喂！”
...
想起在巴黎铁塔下的那个吻。
“放心，我知道，温小姐，要扮演好情侣！”
“走了，去下一个点。”
想起自己牵起温知夏的手。
...
已经泣不成声的张小北，心里虽然知道等自己回到黑洞，这一切可以回溯。
但是眼前亲身经历的这些，还是让他忍不住落泪。
那些鲜活的记忆，如今都变成了眼前这两具苍老的躯体。
零号站在一旁，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张小北。
像是在给这位迟来的归人留出告别的时间。
...
火星基地的火化炉前，张小北亲自按下了启动按钮。
没有盛大的葬礼，只有零号和自己。
火焰吞噬着棺木，张小北看着跳动的火苗，仿佛看到二女年轻时的身影在火焰中微笑。
火化结束后，张小北接过零号递来的两个小巧的金属盒。
里面装着二女的骨灰！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条项链，将部分骨灰小心地倒入特制的吊坠中。
吊坠是心形的，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名字：
潼潼、知夏
...
蓝星，原华夏锡市惠山顶上，张小北亲手埋下了二女的部分骨灰。
“再见，在另一个时空相见... ”
这是他对她们的承诺！
也是她们两千多年等待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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