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丫鬟小禾(一)

夜风拂过，带着料峭的寒意。

他抬头望了望廊下摇曳的灯笼，又回头看了看那扇已然关闭、透出温暖灯光的窗户，里面隐约传来妻妾二人低低的说笑声。

“呵……”李胜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

李胜独自站在冰冷的夜色中，方才被妻妾“联手驱逐”的些许无奈与好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与……无处可去的茫然。

他这几日忙于军务和朝堂纷争，接连两三日未曾回府，今日归来已是三更半夜。

除了正妻张嫣儿和长平公主所在的主院，其他妾室如罗敏、谢婉晴、顾香君、柳小宛等人的院落，灯火早已熄灭，陷入沉睡。

而袁英莲、徐雁娘那两个新晋母亲的小院里，隐约传来婴儿夜啼的声响，更不适合前去打扰。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外院的书房。

这里倒还亮着一盏值守的灯。

他推门而入，一股带着墨香和淡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才张嫣儿提及的，让她父亲、江淮巡盐御史张云起从盐商身上榨取油水的提议，此刻再次浮上心头。

虽然明知如长平公主所言，这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饮鸩止渴，但眼下京师财政濒临崩溃，能缓解一分是一分。

况且，盐商富甲天下，若能让他们“自愿”出血，确实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只是，这笔钱若想动用，不分润一大份给前线如同饕餮般的皇帝，是绝无可能的。

心思既定，李胜走到书案前坐下，准备将这番思虑写成条陈，明日便派人快马送往虎牢关皇帝行在，请示旨意。

“侯爷。”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是在书房当值的小丫鬟。

她低眉顺眼，动作轻柔地为他将桌上的油灯拨得更亮些，又端来一个烧得正旺的小炭炉，放在他脚边驱散寒意。

李胜“嗯”了一声，并未抬头，铺开纸张，蘸墨挥毫，开始书写。

不知过了多久，一篇条陈草就。

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那名小丫鬟适时地端来一盏温热的参茶，轻声道：“侯爷，请用茶。”

李胜接过，一饮而尽。

参茶下肚，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深夜的寒气。

他放下茶盏，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正弯腰向炭炉中添加银霜炭的小丫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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