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鼠辈朱余键(一)

洛阳，昔日福王府邸，如今已挂上了“大汉”的旗号，虽尽力修缮，仍难掩战火留下的痕迹。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

刚刚率领三万精锐抵达洛阳的“大汉皇帝”刘宗敏，高踞于原本属于福王的鎏金宝座之上。

殿下两侧，分立着以他侄子刘闯为首的诸多悍将，个个杀气腾腾。

不多时，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身着布衣、形容憔悴、肥胖身躯此刻却显得佝偻狼狈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前南安王朱余健。

朱余健一进殿，便感受到无数道或鄙夷、或讥讽、或凶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针扎一般。

他腿脚发软，几乎是被侍卫半拖半架地带到御阶之下，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罪臣……罪臣朱余健，叩见大汉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宗敏俯视着脚下这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昔日亲王，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和鄙夷。

他并未立刻让其起身，而是用带着浓重陕北口音的官话，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哟，这不是额们大梁朝的南安王爷吗？咋成了这副球样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朱余健瑟瑟发抖的脊背：“当初在汴梁城头，你小子不是挺硬气吗？守着那座破城，让老子损兵折将，好不狼狈！怎么着？现在捅破了天，连你朱家皇帝都敢刺杀了，走投无路了，想起投奔俺老刘来了？”

朱余健被这番毫不留情的挖苦说得无地自容，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只能连连磕头：“罪臣……罪臣当时糊涂！罪该万死！如今迷途知返，深知陛下乃真命天子，特来归顺，愿效犬马之劳，乞陛下恕罪！乞陛下恕罪啊！”

“呸！”刘宗敏啐了一口，“迷途知返？老子看你是走投无路！刺杀皇帝，背主弃义，你小子就是个不忠不义的白眼狼！老子这辈子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种没骨头的软蛋！”

他越说声调越高，显然是想起了当初攻打汴梁受挫的旧怨，也意在借此立威，震慑殿中那些新归附的降臣降将。

朱余健被骂得面如土色，魂飞魄散，只知道机械地磕头，额头上已然见血。

就在这时，站在武将班首的刘闯，上前一步，对刘宗敏躬身低语道：“陛下息怒。朱余健此人，虽品行低劣，不堪大用，但终究是前朝亲王，身份特殊。如今他穷途末路来投，若陛下能施以恩德，予以接纳，并稍加礼遇，传扬出去，必能彰显陛下海纳百川之胸襟，亦可动摇更多仍在观望的前朝官吏之心。此乃攻心之上策，比杀了他更有价值。”

刘宗敏虽然性情粗豪，但能成为一方霸主，绝非蠢人。他听了侄子的话，怒气稍歇，眼珠转了转，觉得确有道理。

杀一个朱余健容易，但若能借此树立自己“宽宏大量”的形象，吸引更多墙头草来投，无疑更划算。

他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重新坐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磕头不止的朱余健，冷哼一声：“罢了！看在你还有点用处的份上，老子便饶你一条狗命！”

朱余健如蒙大赦，几乎虚脱，涕泪横流地谢恩：“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刘宗敏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用施舍般的语气说道：“念你曾是亲王之尊，朕便赏你个爵位。削去你南安王号，改封为……嗯，临川郡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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