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初二，按照惯例，邵明秀要回娘家，一家人都会跟着。半夏正在收拾东西，昕慈也兴致勃勃地想跟着一起。

半夏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确认：“你真要跟我们回老家？乡下条件可比不上城里，也没那么多好玩的了。”

昕慈一脸“我意已决”的表情：“当然要去！我还没去过北方的农村呢！正好体验一下不一样的年味儿！”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半夏知道劝不住，只好提前给她打预防针，语气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行吧。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老家亲戚多，尤其是我舅舅多，表哥表弟更是一大堆。到时候人多嘴杂，你可别嫌烦。”

昕慈闻言，挑了挑眉，非但没被吓住，反而带着点不服气的炫耀：“舅舅多？表哥表弟多？能有我家的弟弟妹妹多吗？”  她出身豪门，家族枝繁叶茂，同辈的兄弟姐妹数量相当可观。

半夏看着她那副“比人多我没输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出双手，比了一个“八”的手势，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有八个舅舅。”

昕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八……八个？！”  这个数字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在她的认知里，直系的舅舅有这么多，确实罕见。

半夏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亲的。所以我表哥表弟……你自己想象一下吧。”

昕慈想象了一下被十几个甚至可能二十几个陌生男性亲戚围观的场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她家虽然兄弟姐妹多，但平时分散各地，聚会也多是正式场合，还真没经历过这种“原始部落”式的大型家族聚会。

“……好吧。”昕慈的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但好奇心终究战胜了那点忐忑，“去！必须去！我倒要看看，八个舅舅是什么样的盛况！”

看着她这副又怂又爱玩的样子，半夏和旁边的朝颜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这次回乡之旅，一定会因为这位大小姐的加入，而变得格外“精彩”。

因为多了昕慈这个客人，张家开了两辆车才装下人和礼物，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带给舅舅们一家的年货。

车子一路开到乡下，直接停在了四舅家的大院外。按照惯例，邵明秀娘家八个兄弟，每年由一家轮流负责接待回门的妹妹一家，今年正好轮到四舅。

一下车，昕慈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到了。四舅家宽敞的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男女老少，喧闹声、笑声、小孩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又略显嘈杂的烟火气。

因为亲戚实在太多，根本来不及一一寒暄介绍。张成宾和邵明秀也深知这一点，干脆利落，直接在院子里摆开两张椅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厚厚的红包，开始进入每年必备的流程——给小辈发压岁钱。

只见大大小小的孩子，甚至一些已经成年但未结婚的年轻表侄孙，都笑嘻嘻地排起了长队，挨个上前说吉祥话，然后从姑父姑母（或估奶奶姑爷爷）手里接过红包，场面热闹得像某种庆典。

昕慈站在半夏旁边，看着那蜿蜒的小队伍，眼睛微微睁大，低声惊叹：“……这么多小辈？”

半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语气平淡地给她算了一笔账：“对啊。我光表哥就有12个，这还没算表弟。一家按最少两个孩子算，那就是24个。还有我3个表姐，她们的孩子也得算上，加起来差不多30个吧。这还不算一些在外地没回来的。”

昕慈听着这串数字，默默地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家那种虽然人多但分布全球、聚会也多是西装礼服冷餐会的场面，最终心悦诚服地承认：“……确实比我家亲戚多。而且……热闹。”

这种扑面而来的、毫不修饰的热闹和亲昵，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看着那些拿到红包开心得蹦蹦跳跳的孩子，看着长辈们脸上淳朴的笑容，看着张成宾和邵明秀发红包发到手软却依旧乐呵呵的样子，心里有种新奇又温暖的感觉。

原来，普通的、热闹的大家族，是这样的。

她这个见惯了世面的豪门千金，在北方农村的八个舅舅面前，结结实实地接受了一次关于“亲戚数量”和“年味浓度”的震撼教育。

等张成宾和邵明秀给几十个小辈发完红包，院子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仪式”。

八位舅舅和舅妈们，按照长幼顺序，轮流坐到主屋正堂的椅子上。然后，半夏、朝颜、菘蓝三姐妹，以及她们这一辈的其他表兄弟姐妹，依次上前，说着“舅舅新年好！”“舅妈身体健康！”之类的吉祥话，恭敬地鞠躬拜年。

每拜完一位长辈，长辈就会笑呵呵地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小辈手里。虽然不是每个红包都很厚，但那份心意和仪式感却十足。

昕慈站在一旁，看着这流水线般的拜年场景，再次被震撼了。她家过年也发红包，但多是父母或者直系长辈给，像这样由八个舅舅舅妈轮流发放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小声对拜完年的半夏说：“这……发红包的阵仗也太大了吧？”

半夏闻言笑了笑，纠正她：“不是阵仗大，是我家人多。亲戚多，规矩就这样。别人家也差不多，只是没我们家舅舅多而已。”

拜完一圈，半夏手里已经捏了一小叠红包。她从里面随意抽出一个，塞到昕慈手里，语气轻松：“喏，拿着，沾沾喜气。”

昕慈有些意外，捏了捏那个薄薄的红包，凭手感就知道里面钱不多，可能就一两百块。但这和她平时动辄收到五位数的“红包”完全不同，这薄薄的红包，承载的是一种纯粹的祝福和将她视为“自己人”的亲切。

她握着那个小红包，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看着院子里依旧热闹非凡、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的场面，她忽然明白了半夏说的“不是阵仗大，是人多”的含义。

这不是炫耀，也不是形式，而是这个庞大的家族维系情感、表达关爱的一种最朴素直接的方式。每一个红包，每一句吉祥话，都是编织这个家族网络的丝线。

她将那个小红包小心地放进口袋，感觉比收到任何昂贵的礼物都要开心。这个北方农村的新年，让她看到了与她的世界截然不同，却同样真实、温暖的另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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