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政治风气
“你今天很不对劲！”于珊听出陈青话里不只是另有深意，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感！
之前，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政绩，陈青是一次一次的把自己推向前台。
但今天，陈青居然说出不差这一个项目。
完全没有道理的突然转折，让于珊感觉到很不妙。
用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刚进屋，额头的温度还有些偏低。
“我没事！”陈青拉下于珊的手说道：“只是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换届之后，新任的市领导需要什么来支撑他的上岗能力体现！”
他的语气平淡，就像当初在和自己说：这个事，你去，这个事，你不用管，我来，你尽管站出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陈青的态度是反向的。
“陈青，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珊捧起他的脸，非常认真的说道：“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好歹也是市委综合处的处长！”
看到于珊这么认真的样子，陈青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制造了紧张的气氛。
笑了笑，这才解释道：“你看最近市领导还有谁在关心新项目。”
“你的意思是？”
“这一次换届，主要的市领导应该都会调任和离任或者高升！”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于珊有些疑惑地看着陈青。
“是正常。”陈青点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新任市长是什么样的人和性格？”
“这和我们这个联合办学有什么关联吗？”
“新的市领导执政的纲要和目标是什么，我拿不准，但教育和经济，最容易在民心和政绩方面展现出来的，也是最容易惹麻烦，现在递上去，万一撞枪口上，就是给人送把柄。”
陈青特意的注重市领导的执政目标，让于珊察觉到了什么，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你知道谁是新任市长了？”
陈青搭在于珊腰上的手掌紧了一下，把她拉得更近了一些，对上于珊探究的目光。
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把她眼底的疑虑照得一清二楚。
“周浩要动，对吗？”他反问。
于珊眨了眨眼，声音压低了些，“去省政协。”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认为这对你有什么影响，而且，并没有对外公布，一切都还有可能有变数。”
“不，我原本努力的配合工作，就是希望他留下。”陈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这下轮到于珊愣住了。
她嘴唇微张，显然没料到陈青原本存着这样的心思。
但随即陈青又说道：“我还是高估自己了，就像我最开始以为能让你进入市政府主管经济一样。”
于珊神色微变！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低落情绪，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周浩要离开临州，是谁告诉你的？”她下意识追问，希望能从陈青的回答中找到答案，不自觉的于珊的身体坐直了些。
“没有谁，但我看到和猜测到了，而且，停下联合办学，对我和你都只有好处。”
他放开了于珊，伸手从茶几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像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压力。
“既然这一届的领导已经不在意了，项目暂停延后对实际结果没有影响，那就等到换届完成之后，看新一届领导的态度再说！”
于珊看着陈青的侧脸，肩膀松弛下来，“好吧！我听你的！”
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周浩确实要走，新来的这位……听说很看重规矩，不喜欢下面的人擅作主张。”
她接过陈青手中的水杯放回茶几上，收回的时候顺势搭在了陈青的腿上。
“你这段时间也收敛点，开发区的步子别迈太大，尤其是办公场地那种事，别再提了，一切求稳，等新市长表态。”
“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
“对不起，一个是制度和纪律要求，你今天要是不问，我还是不会讲，另外。”于珊有些抱歉的说道。
“我其实也不想你待在开发区了，监督联络组已经明确的得到指示，等团拜年会结束，正式撤回。”
陈青没动，感受着腿上传来的温度和缓缓的揉捏。
也感受到了于珊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也想自己回到市委综合处。
虽然只能暂代副处职务，但职权已经在那儿放着了。
无需多少努力，只要时间年限足够，转副处就是一个审批的问题。
而且，监督联络组在这一届政府任期内撤回了。
以后还有没有就难说了！换句话说，没有了保驾护航的，开发区这一块要下手的人就多了去了。
至于心态，不管是嫉妒还是别的原因，开发区的任何动向都会成为关注点。
不做事就没错，但只要你做，就一定有错。
这是官场的铁律。
不得不说，于珊是在为他的政治前途考虑。
他忽然笑了一下，有点冷：“在市委综合处像个传声筒一样待上两年，升副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不一定会如愿。”
于珊的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再次轻轻的揉捏起来，眼睛也没看陈青，低声道：“新一届的书记是赵从文。”
这是于珊今晚第一次给出准确的人物姓名。
陈青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看向于珊。
赵从文，省纪委副书记。
于珊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张伯伯和他……还算能说上话。”
她没说透，但意思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这条线，她，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已经搭上了。
而陈青，早就被看作是这条线上的人。
从当初自己竞聘开发区负责人的时候，或者说从自己去羽毛球场和于珊相遇开始，他自己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把自己放到了这一条线上站了队。
难怪朱治国让他二选一时态度那样干脆。
而于珊，即便他婉拒了市委书记朱治国，仍在为他奔走。
这种双向奔赴的努力和付出，让陈青心头微震，很感动！
他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上一世，自己掏心掏肺，全然不顾自身，一切都为了万仙仙，换来的却是悲惨结果。
于珊明知和自己不可能有结果，却默默的在后面做了不少的事。
陈青身体一软，倒在沙发里，没说话。
只是顺带着把于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客厅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他之前所有的谋划，所有想把于珊推上副市长位置的努力，此刻显得有点可笑。
她根本不需要。
她，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早就给她铺好了更稳妥的路！市委秘书长。
离权力核心更近，也更安全。
甚至，于珊还为自己规划了一条也相对稳定的路。
如果只是为了升职，快速走向权力的更高处，这无疑也是一个非常有效稳定的道路。
然而，这不是自己所要的，或者说不是全部。
命运的齿轮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除了对前世不甘的宣泄之外，势必要闯出一片自己主宰的路。
于珊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身体似乎变得更加的柔软，下巴搁在他的肩窝，明明是在陈青怀里，手上却像哄小孩一样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抚摸。
“别想那么多，有些位置，争不如等。”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新领导觉得你……有用，但又不扎眼。”
陈青闭上眼，吸了口气。
空气里有她的香气，还有某种冰冷的、属于权力算计的味道。
他猛地睁开眼，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
“谢谢，知道了。”他声音有点哑。
于珊满意地嗯了一声，顺势仰起脸，索吻的意味明显。
陈青低头吻下去，动作却有点凶，像是要把某种情绪发泄出去。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点乱。
“这些……你伯伯的意思？”
于珊没直接回答，反而有些吃味：“身上还有女人的香味，快去洗洗！”
陈青摇摇头，“狗鼻子也没你这么灵！”
他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否认，于珊的嗅觉是真是假都没有意义，做了什么实事才是人心。
“等我！”陈青起身走向浴室。
棋盘又换了。
但执棋的人，似乎从来不只是他一个。
从于珊家中那温暖甚至略带缠绵的氛围中抽离，陈青打车回到为民南路的停车场，开着车离开。
车窗外的一抹曙光，同样照亮着临州的城市。
昨夜于珊透露的信息，反而让陈青轻松多了。
老是抱着重生的优势，实则自己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一切还是应该小心应对，不必想太多自己之外的事。
自己该做的，该铺垫的都已经做好，静等着天色亮起来。
新任市委书记赵从文，从省纪委空降，这本身就预示着临州未来的政治风气将走向铁腕与肃整。
而即将到任履职的温凝安虽然只是一次短暂的接触，但从温亚楠的侧面了解，更是确定了临州未来发展框架。
从其谨慎甚至略带避讳的做派来看，绝非易于之辈。
前路，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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