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咸鱼的“公公”援手
怀安公公的声音如同鬼魅,穿透破败的木门,在这死寂的黎明前时分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悚。
林小满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怀安公公?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是敌是友?在麟德殿他看似中立,但此刻出现,是雪中送炭,还是黄雀在后?
陆文渊按在腰间的手并未松开,眼神锐利如鹰,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片刻后,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但警惕未消,低声道:“只有他一人。”
他缓缓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后背的血迹触目惊心,但姿态依旧沉稳。他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而是沉声问道:“怀安公公务必辛劳,深夜追踪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门外的怀安公公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依旧温和:“陆状元不必紧张。杂家若心存歹意,来的就不会是独自一人,也不会是这般动静了。”他顿了顿,“宫中一夜惊变,边关烽火骤起,这京城的水,已然沸腾。两位身处漩涡中心,想必深有体会。杂家此来,不过是念在往日与靖王府的些许香火情分,以及不愿看到有些人,将这潭水搅得愈发浑浊,最终无法收拾。”
这话说得颇为含蓄,但意思却很明显。
他承认知道陆文渊和林小满的身份,点明当前危局,并暗示自己并非与柳家或景王一路,甚至对“搅浑水”的人有所不满。
陆文渊沉默片刻,与林小满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小满心里七上八下,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陆文渊伤势不轻,她的伪装已破,外面还有星陨阁的杀手虎视眈眈,仅凭他们自己,天亮前能否安全出城确实是个未知数。
“公公请进。”陆文渊最终做出了决断,缓缓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怀安公公独自一人站着,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总管服色,在破晓前最浓重的黑暗中,像是一个沉默的剪影。
他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目光平静地扫过庙内,在陆文渊后背的伤口和林小满惊魂未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迈步走进庙内,反手轻轻掩上门,动作从容不迫。
“陆状元伤势不轻,需尽快处理。”怀安公公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一个还算完整的破供桌上打开,里面是几瓶金疮药、干净的布条、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裳,还有两份盖着官印的文书和一块不起眼的木牌。
“这是治疗外伤的宫廷秘药,效果尚可。这套衣服给林姑娘换上,虽不华美,但足以掩人耳目。这两份是巡防营查验城外流民的临时通行文书,名字籍贯都已备好。这块牌子,”他拿起那块黑沉沉的木牌,递给陆文渊,“出城时若遇盘查,出示此物,守卫自会放行。”
准备得如此周全!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困境!
林小满看着那些东西,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这老太监,到底想干什么?
陆文渊接过木牌,入手微沉,非金非木,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奇异纹路。
他指尖摩挲着纹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抬头看向怀安公公:“有劳公公费心。只是不知,公公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诡谲的宫廷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施以援手。
怀安公公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决然:“杂家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至少,现在不需要。”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陆文渊,“杂家只是希望,陆状元若他日能见到靖王殿下,能替杂家带句话。”
“什么话?”
“告诉他,”怀安公公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宫中非久留之地,陛下心思已变。旧日情分,恐难维系。望他早做打算,保重自身。另外,小心‘玄诚子’。”
又是小心国师!
琴师说过,陆文渊也提醒过,现在连怀安公公也这么说!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国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陆文渊眼神微动,点了点头:“此话,陆某记下了。”
怀安公公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了一些。
他看向林小满,语气缓和了些许:“林姑娘,今日之后,前路艰险,你好自为之。你身上所负,关乎甚大,福祸难料,望你慎之又慎。”
他所指的,显然是“钥匙”的身份。
林小满心情复杂,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醒。”
“时辰不早,尽快动身吧。从此处往南,穿过三条巷子,有一家‘张记车马行’,杂家已打点妥当,你们凭此木牌可雇一辆马车,车夫是可靠之人,会送你们到安全之地。”怀安公公交代完,便不再多言,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门外尚未散尽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破庙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桌上那些救命的物资,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他可信吗?”林小满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惴惴不安地问。
陆文渊拿起那瓶金疮药,拔开塞子闻了闻,又看了看那块木牌,沉吟道:“至少目前,他展现的诚意足够。他与靖王府渊源颇深,与柳家、景王并非一路。至于他最终目的……”他顿了顿,“或许,只是想在这即将倾覆的大船上,多留几条后路吧。”
他不再多言,示意林小满转身,自己则快速脱掉染血的外袍,将金疮药洒在后背的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传来一阵清凉,血很快就止住了。他又用布条将伤口简单包扎好,动作熟练利落,仿佛早已习惯。
林小满换上了那套粗布衣裙,虽然料子粗糙,但大小合身,确实比她之前那身“侄女”装扮更不引人注目。
两人收拾停当,将染血的外袍和失效的“无面”埋在庙内角落,拿起通行文书和木牌,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按照怀安公公指示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土地庙。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夫梆子声和偶尔几声犬吠。战争的阴云让往日起早谋生的小贩也不见踪影,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巷弄中,很快找到了那家“张记车马行”。车行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穿着短打的车夫正靠在门框上打盹。
陆文渊出示了那块木牌。
车夫看到木牌,睡意瞬间全无,眼神变得恭敬而警惕,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迅速从后院牵出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
“两位请上车。”车夫压低声音道。
林小满和陆文渊迅速钻入车厢。车厢内陈设简单,但还算干净。
车夫轻轻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启动,轱辘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向着城门方向驶去。
车厢内,林小满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看着外面逐渐苏醒、却愈发显得紧张和肃杀的京城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一夜之间,她从宫廷夜宴的参与者,变成了仓皇出逃的钦犯。
她看了一眼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的陆文渊,又摸了摸怀里那两份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通行文书。
京城,暂时离开了。
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怀安公公那句“小心玄诚子”如同魔咒,在她脑中盘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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