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知府相邀

昌宁是座大城，人口众多，别看何县令没什么大能耐，但已经是无数人心中的大官。

而叶学民这种等级的官员，要不是因为昌宁的学术氛围不好特意前来，很可能是大部分昌宁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大人物。

上次放榜他亲自出现，在场的人大多引以为傲，用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李墨更是幸运，竟被邀请当面相谈，怎么能叫人不羡慕嫉妒恨！

羡慕是来自寒门子弟的，他们望着李墨，畅想着有朝一日能想他一样得大人物赏识，心里暗下决心，要以那首劝学诗为警醒，发奋图强。

嫉妒恨则从世家公子们的眼中就能看的出来，尤其是林文秀。

“等等。”

护卫刚要引李墨离开此处，林文秀忽然窜到他面前，拱手道：“这位壮士，你是否看漏了榜单？本次县试第一是我，知府大人若要酬学，应该也有我吧？”

县试没有总榜，哪怕李墨差点就达成了史无前例的三榜连魁，林文秀依然自认为他才是最终的赢家。

叶学民都知道的林家，护卫也有所耳闻，见状道：“回林公子，叶大人亲口述令，只邀请李墨一人，未曾提过旁人。”

“只请他？”林文秀脸色一僵，一把将折扇攥在手里，直接险些将扇面刺破：“我可是县试第一，他不过是个……”

“大人的吩咐，在下只是执行。”护卫懒得跟林文秀废话，侧身对李墨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路走了出去。

李墨走过林文秀面前时，甚至都没用侧眼看他，这种直接的无视，比针锋相对的嘲讽更让林文秀火大。

而李墨离开之后，顿时有人道：“知府大人果然慧眼识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人才。”

说话的是个穿粗布长衫的寒门学子，前两场被林文秀的跟班奚落过，刚才就想替李墨说话，此刻终于逮着机会反击。

唐诚帮腔道：“嘿嘿，那是自然，知府大人的茶，可不是光看榜单名次就能喝上的。”

话如银针，直插林文秀在意的地方，林文秀猛地转头死死盯着那个说话的学子道：“你敢再说一遍？”

“说就说！”那寒门学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李墨才是真正的人才，比某些小肚鸡肠之辈强得多！”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连几个中立的路人都忍不住指指点点，林文秀气急，手指死死攥着扇子，精致的檀香木扇骨竟被他生生掰断了一根。

身后的跟班气得脸红脖子粗，撸着袖子道：“公子，我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住手！”林文秀低喝一声。

林家嫡子在昌宁地面上何曾受过这等暗戳戳的嘲讽，可当众与寒门学子计较，只会把“世家公子输不起”的名声坐实，反倒更丢人。

明明他才是写出标准答案的策论第一，李墨凭什么能被叶学民另眼相看？这份不公与屈辱，像毒藤一样缠上心头，让林文秀对李墨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走！”林文秀再不停留，猛地转身离开，眼里的愤恨却怎么也藏不住。

李墨……咱们走着瞧，州试之上，我定要让你把今日的风光，加倍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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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学后院倒是清净，护卫引着李墨来到一处茶亭，在他身上检查一番，收走了李墨防身用的匕首，这才放他进去。

茶亭四周翠竹环绕，石桌上摆着一套朴素的茶具，叶学民正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见李墨要行礼，叶学民摆了摆手，指了指对面地石凳道：“坐。”

李墨一怔，这位溪州扛把子，架子倒是比何县令还小。

“将你排在第二，可有不服？”李墨刚坐下，叶学民就问道。

这话问的直接，李墨老实回答道：“回大人，能拿第二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会有不服。”

叶学民闻言目光扫过李墨脸上，想看出他是否说了违心话，可李墨表情不变，一脸老实孩子的模样，令叶学民啧啧称奇。

本以为李墨会抱怨，或是暗讽考官有眼无珠，毕竟少年人大多心高气傲，没想到竟是这般容易满足，而且在他这位知府面前居然敢毫不畏缩，这份心性胆魄实在难得。

叶学民放下茶杯，盯着李墨的眼睛道：“你可知，你的策论，才该是真第一？”

李墨挑眉，没接话茬，上辈子外地招商引资的时候，他不是没跟这样的大人物说过话，深知言语艺术里的门道。

大人物的问题，很多时候不是要你回答，只是想看你的反应。

“你的以贸促学，是我这几年见过最务实的策论。”

叶学民果然接着道：“昌宁边贸乱了多年，商税是有增长，可治学风气一败再败，那些圣人言和世家论，没一个能解决问题，偏偏是你这狗屁不通的卷子戳中了要害。”

李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这位扛把子说话也太直接了。

叶学民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可规矩就是规矩，礼法是科举之根，圣人言是魂，你引经据典牵强，按规矩只能排第二。”

李墨这才点了点头，表态道：“完全明白，就算是大人您，也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您也不用觉得委屈了学生。”

入乡随俗不是说着玩的，这种无所谓的事李墨完全承受的起，相反他还挺乐意。

与其争一个微不足道的县试第一，被知府记住可是赚大了。

叶学民见李墨一脸满足，不像装着，心里越发欣赏，点头道：“不过，名次不能改，你的法子却能落地。”

李墨心里有了猜想，但还是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打算在昌宁推行你的‘以商促学’。”

叶学民呷了口茶，语气轻描淡写，却说着决定昌宁大势的话语：“商户捐钱建义塾，抵部分商税，给‘义商’牌匾，这主意好得很，本官仔细想过，另外两个法子牵扯太大，但这以商促学，却是完全无碍的好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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