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不负责？

洛雯回到家，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带着与江洛川相谈甚欢的余韵，几乎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了，连手机屏幕上江洛川最后发来的几条消息都没来得及回。

不知过了多久，沈斯年才回到家中。他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洛雯毫无形象地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踢开大半。他不由得摇头失笑，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他走上前，动作轻柔地将被她踹到一旁的被子重新拉好，仔细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暖黄的夜灯下，她睡颜恬静，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沈斯年心念微动，忍不住俯身，一个极轻的、带着怜惜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他顺势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正准备拥着她入睡时——

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尖锐响起，是小林的电话。

“什么事？”沈斯年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被打断，语气里掺上了一丝明显的不悦。

“沈总，人我已经安全送到隔壁安顿好了。”小林尽职地汇报着工作。沈斯年闻言，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这才想起自己一时兴起捡回来的那个“大麻烦”——苏锦熙，还被自己安置在了隔壁的别墅。

“知道了。”他沉声应道。

一想到苏锦熙那张与苏陌几分相似的脸，以及由此牵扯出的复杂心绪，沈斯年心里就没由来地涌上一阵烦躁，连带着回话的口气也越发不耐起来。

小林在那头支支吾吾，正想壮着胆子问问那三倍工资啥时候能到账，听筒里却清晰地传来一声女人睡意朦胧的、软糯的哼唧声，像是被吵到了不满地抗议。

小林瞬间噤声，大气不敢出。

沈斯年也几乎是同时，火速掐断了电话，仿佛这样就能切断所有打扰的源头。卧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

沈斯年心头一紧，【好险，差点就把她吵醒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洛雯的耳朵，将那可能打扰她清梦的一切声音隔绝在外。

他屏息凝神，仔细确认怀中的人儿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并未有转醒的迹象，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身体却依旧保持着一种保护的姿态。

他向后靠进柔软的靠枕，却毫无睡意，目光落在洛雯安静的睡颜上，思绪渐渐飘远。

这些天，他脑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地能听到洛雯的心声，那些清晰又杂乱的念头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一丝慌乱。

为了摆脱这种诡异的境况，他只好刻意躲着洛雯，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敢与她正常相处了。

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洛雯的一颦一笑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种莫名的吸引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矛盾之下，他只能可悲地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每次都得等到洛雯彻底陷入沉睡，才敢像个偷窥者一样，悄悄回到房间，贪婪地多看几眼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才能稍稍缓解那无法言说的思念。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上面写满了疲惫与一种深藏的、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眷恋。

直到今天再次见到苏陌，沈斯年才骤然惊醒，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他不能再这样一味地逃避和躲藏下去了，否则，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手、牢牢握在掌心的妻子，恐怕真的会被别人夺走。

一想到苏陌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仿佛对一切都云淡风轻的脸，沈斯年就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下意识地抬手，带着点惩罚又舍不得用力的意味，轻轻捏了捏身旁洛雯睡得温热的脸颊，低声质问道：“明明都喜欢你，为什么你眼里就只有苏陌那个连争取都不敢的懦夫，却从来……从来都看不到我？”

他明知对方深陷沉睡，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却还是固执地问出了口。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不必听到那个让他心碎欲裂的答案，而可以自私地享受这片沉默带来的、虚假的安宁。

他凝视着洛雯毫无防备的睡颜，目光深邃，里面盛满了从未有过的脆弱与恳求，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在乞求：“其实……你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对吗？”短暂的停顿后，他像是害怕听到任何否定的声音，急忙又自欺欺人地接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这番自问自答之后，沈斯年像是被自己这荒谬的行径彻底打败，颓然地抬手扶住额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自嘲：“沈斯年……你才是懦夫。”

沈斯年安静地躺在洛雯身侧，试图让翻涌的心绪逐渐平复。他闭上眼，努力将那些纷杂的念头驱逐出去，可没过多久，另一张面孔却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那张与苏陌有着几分惊人相似，却又自带一股倔强生动气息的苏锦熙的脸。

“苏锦熙……”

沈斯年无意识地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光是想到这个人就足以搅乱他所有的平静。

“怎么哪儿都有他。”

他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猛地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试图用强制的方式切断所有思绪，逼迫自己进入睡眠。

翌日清晨。

洛雯正深陷一场无比美好的梦境——她坐在堆成山的钞票中间，左右各有一位绝世美男温柔相伴，一个给她递葡萄，一个为她摇扇子。可就在她准备潇洒地左亲一口、右摸一把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闪着金光的钞票和美男们带着惋惜的表情，一步步离她远去，越来越远……

“别走！别离开我啊——”洛雯在梦里声嘶力竭地追赶，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值钱地哗哗直流。

然而，任她如何无能狂怒、拼命挣扎，她的财富和美男们最终还是毫不留恋地对她挥了挥衣袖，彻底消失在了梦境的尽头。

也就在这时，洛雯猛地从这场噩梦中惊醒了。

不醒不知道，一醒吓一跳！她发现自己何止是被“捆住”，根本是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缠在了一脸铁青的沈斯年身上！

更离谱的是，她的一只手还死死拽着对方睡袍的衣襟，硬生生把那昂贵的面料扯开了一大片，露出底下线条紧实的胸膛……

【完了。】

这是洛雯彻底清醒后，脑海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

“洛雯，你是完了。”

沈斯年冷冽的声线在头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他显然将她梦中那句“别离开我”的呓语，完完全全曲解成了她对苏陌的念念不忘。

洛雯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沈斯年看着她这副鸵鸟样子，心头的火气更是“噌”地往上冒。他干脆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手指故意拽了拽自己被扯得凌乱的睡袍领口，语气咄咄逼人：

“你都把我‘这样’了，”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敞开的领口和被她抱得紧紧的手臂，“难道不打算负起责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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