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剑落宫阙道未孤

无论是心存死志的叶孤城，还是全神贯注于剑的西门吹雪，都没有察觉到，就在西门吹雪的剑刺入的同一瞬间，一道温和到近乎虚无、却又蕴含着无上玄妙的指剑气劲，自下方李长安的指尖悄然发出。

这道指剑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清风拂柳，不着痕迹地、极其细微地带动了叶孤城身体内部气机与肌肉的微妙变化，让他的心脏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好避开了那致命的剑锋。

没有人发现这道指剑，包括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自己。

李长安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无人察觉。他心中暗叹：“老祖我啊，就是心太软。这么好的苗子，死了可惜。”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

他的剑还插在叶孤城的胸膛里，他能感受到叶孤城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西门吹雪死死地盯着叶孤城的眼睛，那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你……是故意求死？”

叶孤城只觉得胸口剧痛，意识开始模糊，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嘴角极其微弱地、近乎难以察觉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最终没有成功。

然后，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向后缓缓倒去。

白衣染血，倒在琉璃瓦上，宛如一朵凋零的白莲。

“飞虹”剑脱手落下，在琉璃瓦上弹跳了几下，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响，最终静止。

屋顶上，西门吹雪低头看着叶孤城的尸体，眼神复杂，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仿佛一座冰雕。

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

他赢了，赢得了这场举世瞩目的对决，他的无情剑道似乎也因此而更加圆满。

但为何，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长安望着屋顶上倒下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傻小子，这样的结局，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却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人生嘛，总有遗憾，没有遗憾的人生，那还叫人生吗？就像那句话说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叶小子这辈子，追求过剑道巅峰，也试过权谋博弈，最后用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战落幕，也算没白活。”

也就在这时，平南王的叛乱已经彻底平定，禁军们清理着战场，受伤的侍卫被抬下去救治，死去的人被拖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味。

平南王被生擒，其党羽或死或降，万历皇帝在冯保的护卫下，脸色复杂地望着殿顶上的血迹和那两个静止的身影，沉吟了许久。

万历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屋顶上的景象，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

他沉吟了许久，目光扫过众人，看了一眼已经倒下的叶孤城，又回想起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剑，以及最后那求死般的结局，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叶孤城叛乱未遂，却在最后关头迷途知返，且其剑道卓绝，堪称一代宗师。”

“传朕旨意，白云城主叶孤城，虽卷入谋逆，但其心在剑，其行已赎。赦免其罪名，以……剑客之礼，厚葬之。”

此言一出，殿内外一片哗然。

冯保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躬身道：“陛下，叶孤城乃是谋反逆贼，若是赦免其罪，恐难服众啊。”

“冯伴伴，你不懂。”万历皇帝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朕知道他是逆贼，但朕也知道，他是一位真正的剑客。”

他看向屋顶上的西门吹雪，“剑客的世界，与朕的朝堂不同，他们有自己的尊严和道义。叶孤城虽走错了路，却用生命弥补了过错，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冯保见皇帝心意已决，不再劝阻，连忙躬身应道：“老奴遵旨。”

李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对着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小皇帝，不错不错，有点帝王风范了。”他笑着说道，“有时候，宽容比惩罚更能赢得人心。你这一手，很高明啊。”

万历皇帝在冯保的小声提醒下，将目光投向了下方那个一直显得格格不入的老者——李长安。

冯保低声道：“皇上，那位便是宫中记载，三朝之前便已存在，被太祖皇帝尊为‘国师老祖宗’的李长安，李仙人。”

万历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好奇，他父皇驾崩之前也曾经告诉过他，说大明还有一位太祖之师时就存在的国师老祖宗存在。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龙袍，在冯保的引领下，向着李长安走去。

他对着李长安躬身一礼，恭敬地说道：“国师老祖宗过奖了，朕也是听了父皇驾崩之前的教诲，才明白这个道理。”他顿了顿，又道，“今日若非老祖宗在此坐镇，今日之事，后果不堪设想。朕感激不尽。”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殿外窜了进来，身法快得惊人，正是司空摘星。他跑到李长安身边，一把抱住李长安的胳膊，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义父！您可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还是国师？”

李长安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他：“谁是你义父？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死皮赖脸地又凑了上去：“义父您就别不认我了，您看我多机灵，刚才平南王叛乱，我第一时间就躲起来了，没给您添麻烦。”

他眨了眨眼，“再说了，您指点过我轻功，我也算是您半个徒弟，叫声义父怎么了？”

“你这小子，脸皮比城墙还厚。”李长安笑骂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躲哪儿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嘿嘿，义父您神通广大，自然看不到我这种小角色的藏身之处。”司空摘星得意地说道，“我可是偷王之王，天下第一神偷，藏身的本事，那自然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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