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复杂背景
害我断了一条线索!
宗万煊心里暗骂。
不过好在,那疑似无为教的年轻人尸体身上,还搜出来几样零碎。
此刻在书案上摆成一排,透着股寒酸气。
一把刮毛刀,刃口都锈了,估计是用来修剪那几根稀疏胡须的。
一把磨得发亮的锉刀,显然是锉指甲的——还是个讲究人。
第三样看样子像是度牒。
可等打开才发现里头没有朝廷的官印,格式也透着一股子山寨味,显然是伪造的。
“得,又是个野道士。”
宗万煊撇嘴。
这年头,十个出家人里得有九个半是野路子,倒也不稀奇。
第四样则是一副卡牌,一共七十八张。
背面是漆黑的底,衬着白边,中间印着个醒目的黄色六芒星。
正面则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
什么钱币、杯子、宝剑,还有个吊死鬼,画风诡异。
宗万煊拿起一张画着倒吊人的牌,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什么玩意儿?”
韩新亮凑过来瞧了瞧,他那双异色瞳闪了闪:“这应该是……塔罗牌。红毛番占卜时用的工具。”
“西洋占卜术?”
宗万煊啧啧两声,拿起那张“吊死鬼”,对着空气晃了晃,调侃道:“这野道士信的还挺杂,又是无为教,又是西洋景儿。”
旋即他脸色微变,反应过来:“等等——这无为教,不会还跟西洋人有所牵扯吧?”
宗万煊脑子里“嗡”地一下,猛地记起一个多月前在太医院墙根底下偷听到的只言片语。
那些太医们当时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西洋长生邪法。
什么祭坛、血祭、仪式、抽取啥的……
再看看眼前这透着邪气的塔罗牌,怎么看怎么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不行!”他斩钉截铁,“得找机会查查那些传教士!”
韩新亮有些迟疑:“传教士?应该不至于吧?”
继而掰着指头分析,“那些西洋和尚入华以来,还算守规矩。
就算跟本地人有点摩擦,事后也认罚,绝不纠缠。
他们专心传他们的教,劝人向善,还积极学咱们的文章,巴结士大夫。
前两年闹什么‘祭祖禁令’,他们可是坚决站在咱们这边,维护老传统的。
论起来,这帮红毛番比不少自己人——
比如那帮闹事的寻经者——
还显得‘爱大明’呢。
他们有什么理由跟无为教这种下九流的歪门邪道搅和在一起?”
宗万煊微微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但他还是拈起那张塔罗牌,在指间翻转。
“不过……西洋人的玩意儿,终究还是西洋人自己更懂。还是找个传教士问问,稳妥些。”
“找谁啊?”韩新亮问。
宗万煊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髯:“郎世宁?”
“不不不,”韩新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郎画师久在深宫,不方便。”
一来郎世宁是御用画师,大部分时间耗在御花园,时间上难碰。
二来是皇帝近臣,有些话不好说得太透。
宗万煊犯了难:“那找谁?我跟那些神父们也不熟。”
韩新亮提了个人选:“罗怀中,罗医士如何?
一来他是医士,虽也常进出内廷,但外边有自己的诊所,时间灵活。
二来他只是个助理修士,估计没那么‘虔诚’,脑筋活络。
加上他长年行医,重实证,讲逻辑。
而且风评一向不错,人品应该靠得住。”
宗万煊嘀咕:“罗怀中……医士……”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去罗怀中的诊所碰碰运气,万一开着门呢?
不过既然已有校尉帮忙回家送药了,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嘴上应道:“好,那我过几日就去找这个姓罗的问问。”
韩新亮亦点点头。
过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宗爷,您怎么突然对无为教的案子如此上心起来?您最近不一直忙着追查寻经者那头的线吗?”
宗万煊随口应道:“这无为教的案子是陛下亲自交代给侯爷的。
我们又是侯爷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侯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遇上了自然要多留心。”
韩新亮正要点头称是,却忍不住又多提醒了一句:“宗爷,无为教妖术案是陛下吩咐给侯爷的。
陛下吩咐给您的,是寻经者的案子。
您又要管这个、又要问那个,就不怕顾头不顾腚?
到时候两头没落好,又当如何向陛下和侯爷交待呢?”
宗万煊闻言,猛地怔住。
他呆立片刻,眼睛眨了眨,忽然像是被点醒了,嘴里发出一连串恍然大悟的感叹——
“诶、对哦。”
“诶,对哦!”
“诶——对哦!”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敞亮。
最后他两手一摊,如释重负:“不是我的事我干嘛要管呢?家去!陪媳妇儿过年要紧!”
说罢,竟真就撂下手头一切事务——
包括那堆零碎和昏睡的狗——
拍拍屁股,潇洒地转身离开衙门回家去了。
徒留下韩新亮、总旗和几个校尉在原地,面面相觑,几脸茫然。
宗万煊是撂下不相干的担子,一身轻松,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了。
可被他那一记“温柔”手刀误伤了颈椎,下去见了阎王的野道士,还直挺挺地躺在诏狱冰冷的囚室里呢。
平白没了一个重要的联络人,这可把某些人吓得不轻。
时间转到正月初六,临近中午。
惠王下榻的别院内,柳长乐行色匆匆地从外边回来,一张粉白的脸此刻更是煞白。
他一路穿堂过屋,跟失了魂似的,对沿途婢子杂役们的问候充耳不闻。
接连撞倒了两个搬花盆的花匠、一个提着热水壶的丫鬟。
听见小姑娘被烫着的嚎哭声,他愣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冲进了姐姐惠王妃柳未央所住的暖阁。
柳未央正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只鎏金手炉。
见他进来,慵懒地抬了抬眼:“回来了啊。”
她起初并未注意到弟弟神色有异。
柳长乐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坏了坏了!”
柳未央蹙起秀眉:“什么坏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柳长乐冲到近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一直跟咱联络的‘真阳执事’出事了!”
柳未央拨弄手炉的手指猛地一顿,霍然坐直了身子。
那双总是含着春水的眸子里瞬间结了一层寒冰:“真阳子?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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