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长嫂与恶狼①⑨
三天。
别院的大门紧闭了整整三天。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下人们只知道,每天送进去的饭菜都会被原样端出来,然后再送新的进去。
直到第三天午后,那扇通往露台的落地窗终于打开了。
阳光很好,好得有些刺眼,照得人头晕目眩。
露台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着英式的红茶具,还有精致的三层塔点心。
风里带着花香。
如果忽略掉林渺脖子上那根显眼的红绳,还有她手腕上那两圈触目惊心的淤青,这简直就是一幅豪门夫妻恩爱下午茶的画卷。
林渺坐在藤椅上。
她穿着一件高领的长袖旗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色苍白,像是一个刚刚被修补好的瓷娃娃。
“冷吗?”
陆修言坐在她旁边。
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白衬衫,灰马甲,甚至还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住了眼底那股未散尽的戾气,显得斯文败类。
他拿起一条羊绒披肩,站起身,走到林渺身后,轻轻地给她披上。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今天风大。”
他顺势弯下腰,双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
“别着凉了。”
林渺没有动,也没有躲。
她只是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红茶杯,看着里面漂浮的一片茶叶。
躲有什么用?
这三天,她在床上躲了无数次,哭喊了无数次。
结果呢?
只会换来更凶狠的占有,和更漫长的禁锢。
她学乖了。
“怎么不说话?”陆修言侧过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还在生我的气?”
林渺眨了眨眼。
“没有。”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
“那就好。”陆修言满意地笑了。
他松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有个好消息。”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份报纸。
《津门日报》。
油墨的香气飘了过来。
“苏婉卿那丫头虽然烦人,但她家的报纸,有时候写的东西还挺入眼的。”
他展开报纸,折叠好,递到林渺面前。
“看看。”
林渺垂下眼帘。
头版头条。硕大的黑体字,像是判决书一样印在那里。
《军商结合,佳偶天成——记陆少帅与林家千金的乱世情缘》
文章写得极尽肉麻。
“……据悉,陆少帅虽事务繁忙,但对新婚妻子宠爱有加。近日少夫人身体抱恙,少帅更是推掉一切军务,衣不解带,塌前侍奉,只为博红颜一笑……”
“……此等深情,在这个动荡的乱世,实属罕见。可谓是津门第一佳话……”
呵。
佳话。
林渺看着那些字。
每一个字都在扭曲事实。每一个标点都在粉饰太平。
什么衣不解带?那是囚禁。
什么塌前侍奉?那是强暴。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掉进了福窝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地狱。
“写得好吧?”
陆修言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炫耀的快感。“现在全天津卫都知道,陆修明有多爱他的妻子。”
“都知道你过得很幸福。”
他伸出手,隔着桌子握住了林渺放在膝头的手。
“渺渺。”
“你看,连舆论都在祝福我们。”
“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看到这篇报道,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林渺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高兴?
是啊。
父亲会觉得家族有靠了,苏婉卿会觉得她嫁对人了。
所有人都会放心。
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不会再来救她了。
他在告诉她:你看,在外面,你已经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了。
你没有理由求救。
也没人会信你的求救。
“念完了吗?”林渺抬起头,看着他。
“念完了。”陆修言放下报纸。
但他没有把报纸扔掉。相反,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剪刀。
“咔嚓。”
他在阳光下试了试刃口。
银光闪烁。
然后,他低下头,神情专注地开始剪报纸。
沿着那篇文章的边缘,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裁剪。
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滋——滋——”
剪刀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清晰。
林渺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那种专注的神情。
让她想起了他在书房里撕信的样子。
也想起了他在床上,撕碎她衣服时的样子。
“好了。”
陆修言剪下了那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他吹了吹上面的纸屑。
然后,他弯下腰,从脚边提起了一个箱子。
那是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上了锁。
他拿出钥匙——不是挂在林渺脖子上的那把,而是另一把细小的银钥匙。
“咔哒。”
匣子开了。
陆修言献宝似的把匣子推到林渺面前。“看看。”
林渺低头看去。
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停滞。
那个匣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厚厚一叠剪报。
全是关于她的。
最上面一张,是今天这篇。
下面一张,是订婚当天的报道。照片上的陆修明被剪掉了,只剩下她。
再下面。
是半年前,林家举办慈善义卖的报道。
是一年前,她从女子学校毕业时的合影。
甚至还有三年前……
那是她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只有豆腐块大小的一首诗。
也被他剪了下来。
在那张泛黄的剪报旁边,还贴着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她穿着学生装,坐在电车上,侧脸看着窗外。
那个角度……
是从后面的车厢拍的。
林渺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陆修言。
“你……”
“我都在。”
陆修言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三年。”
“每一次你在报纸上露面,每一次你出门。”
“我都在。”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三年前的照片。
“那时候,我坐在你后面的车厢里。”
“你那天穿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头发上别着一只珍珠发卡。”
“你看着窗外,我在看着你。”
他又指了指那张毕业照。
“那天我也去了。我就站在礼堂二楼的角落里。”
“看着你上台领奖,看着你笑。”
“那时候我就想……”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
“如果你是我的,该多好。”
“如果这些照片上的你,旁边站着的人是我,该多好。”
他拿起今天那张剪报。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匣子的最上层。压在所有的过去之上。
“现在,终于圆满了。”
他看着那个标题——《佳偶天成》。
“嫂嫂。”
他抬起头,对着林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的所有,都该由我来收藏。”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无论是过去的林小姐,还是现在的陆少奶奶。”
“都在这个盒子里。”
“都在……我的手心里。”
“咔哒。”
他合上了盖子。
落锁。
那一声脆响,像是关上了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
林渺看着那个紫檀木匣子。
那是她的前半生。
也是她的墓志铭。
原来,她从来没有自由过。
从三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掉进了这张网里。
这只蜘蛛,在阴暗的角落里,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吐丝,结网。
看着她无知地飞舞,看着她一步步撞进来。
直到现在。
收网。
“吃蛋糕吧。”陆修言收起匣子,心情很好。
他拿起一块精致的奶油蛋糕,递到林渺嘴边。“这是厨房新做的,不是很甜。”
林渺看着那块蛋糕。
白色的奶油,上面点缀着一颗红色的樱桃。
像是一颗心脏。
她张开嘴,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奶油在嘴里化开。
很甜。
甜得发腻。
甜得想吐。
她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着。
一口。
两口。
三口。
仿佛她吃的不是蛋糕,而是那个已经死去的自己。
既然逃不掉。
既然全世界都觉得她幸福。
那就吃吧。
吃下去,活下去。
哪怕是作为一个玩偶,作为一个收藏品。
“真乖。”
陆修言看着她顺从的样子,眼底的疯狂渐渐平息,化为一种深沉的爱意。
他伸出手,擦去她唇角沾上的一点奶油。
然后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吸干净。
“好吃吗?”
林渺咽下最后一口蛋糕。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好吃。”
她说。
声音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多谢……夫君。”
陆修言愣了一下。
随即,他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露台上回荡,惊飞了远处的鸽子。
他一把将林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好。”
“只要你乖。”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阳光正好。
照在这一对相拥的璧人身上。
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
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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