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博弈

冰天雪地本就难行，更别提裴云箬的眼睛不便了，她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天气又冷，她每一步走的甚是艰难。

扶摇和天璇忍不住红了眼，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楚？

“让你们跟着本宫受委屈了。”

裴云箬还有心情说笑。

“殿下……”

天璇都快要哭了。

从宫门到父皇所在的天启殿，裴云箬走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天启殿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走不动路了，可是她还是规矩的给武成帝行了礼。

“儿臣见过父皇。”

她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这次却没有人心疼的让她赶紧起来。

武成帝不开口，裴云箬就规规矩矩的跪着。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都没有知觉了。

那天，封淮南就在这里跪了这么久吗？

那天的那人应该是真的封淮南吧，那个病弱的世子。

难怪他那么的厌恶她，连碰她一下都嫌恶心。

裴云箬正在胡思乱想着，上首的人终于有动静了。

“长安，朕是不是太宠你了。”

武成帝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裴云箬嘴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过她低着头，无人看到，等她抬头的时候，她的脸上只剩下了对父亲的濡慕和敬仰。

“父皇疼爱儿臣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

她的话音落下，只觉得一道疾风闪过，她下意识的偏了偏。

茶盏没有砸到她的头，却砸到了她的肩上，随即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嘶！”

裴云箬吃痛的缩了一下身体，随即又挺直了腰背。

“父皇息怒。”

她开口道。

武成帝气的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裴云箬，你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今日你也看到了，封淮南不简单，你去还要护着他。”

裴云箬闻言只幽幽说了一句：

“可是，他救了儿臣。”

“父皇，今日若不是驸马，儿臣怕是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这就是父皇对她的疼爱。

明知道她今日被刺客行刺，差点没有了性命。

见面却没有一点关怀，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这便是天子！

听到这话，武成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不知道。”

裴云箬缓缓道：“今日宴席儿臣本是想他人看到儿臣和淮南王妃相处融洽，和驸马恩爱，也破除那些人对父皇和淮南王关系的猜测。”

“谁知道会有刺客混进来。”

“不仅是儿臣，驸马还有淮南王妃都遇到了危险，驸马手臂被刺伤了。”

“刺客当场死了一大半，剩下几人则集体服了毒。”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取我们的性命。”

说着，她顿了一下道：“幸好今日也有刺客对儿臣出手，不然，这事情怕是说不清楚了。”

武成帝闻言眼皮子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云箬闻言连忙一副恐慌的模样：

“父皇息怒，儿臣也是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说父皇容不下淮南王，所以才将驸马一直扣留在京中。”

“今日若是驸马和淮南王妃出事，那……”

“够了！”

武成帝厉喝了一声：“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传言。”

“淮南王乃肱股之臣，守卫西荒，阻拦那些蛮子。”

“朕让淮南世子留在京中，也不过是担心他唯一的血脉出了意外。”

“再说了，朕若是真的介怀他，又怎么可能将你下嫁给他儿子？”

听到这话，裴云箬眼中嘲意更甚。

是啊，父皇明明介怀淮南王，迟早要对他下手，却还是将她嫁给了封淮南。

是因为什么呢？

当真是因为她点头了吗？

不是！

封淮南的求娶，和父皇的应允不过都是双方博弈的结果而已。

他们要表现的君臣和睦。

所以，她便成为了一颗棋子，一颗让天下人都以为的君臣和睦的棋子。

这便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压下心中的嘲讽，裴云箬声色不变的说道：

“儿臣自然是知道父皇没有那样的心思的，可是，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会流言不断。”

“儿臣又听说最近蛮荒蠢蠢欲动，若是消息传到淮南王的耳朵，他又听信了挑拨……”

裴云箬的一番话说的武成帝额上青筋跳了又跳。

他重新打量起这个女儿。

这个女儿自小聪慧，而且以前经常出入他的书房听他和幕僚谈事，极其的敏锐。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将那个代表私印的玉佩给她的原因。

比起儿子，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女儿。

后来，女儿眼睛出事，她慢慢的不喜欢出门，他都快要忘记这个女儿有多么的聪明了。

今日这一出，他才想起来，这个女儿从来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依你看，现在该如何做？”

“好好的安抚淮南王妃和世子。”

“彻查凶手，一定要给淮南王府一个交代。父皇，这人不知道有何目的，父皇一定要将人给揪出来。”

武成帝没有说话。

其他倒也罢了，但是裴云箬这点说的很好。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对长公主，淮南王妃和淮南王世子动手？

他早已经找人了解过当时的情况。

无论是冲着女儿的，还是冲着封淮南的，都不是作假，都是奔着取他们的性命去的。

若说要激化他和淮南王的矛盾也就算了，为何又要对长安动手？

饶是武成帝一时半会都闹不明白。

今日这一场裴云箬和封淮南阴差阳错的局将一池水搅的更浑浊了，除了当事人，谁都看不明白。

武成帝又和裴云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示意她可以离开。

“父皇，那儿臣先行告退。”

裴云箬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现在连站着都有些吃力。

而武成帝仿佛这一刻才想起她一直跪着一般，蹙眉道：

“怎么不早些起来。回去让人给你敷一敷膝盖。”

“多谢父皇关心。”

裴云箬笑了笑，也不戳破他这虚假的关心。

“天色不早了，你回吧。”

“是，父皇。”

裴云箬行了一礼拜别，刚走几步，就听武成帝道：

“云箬，你是朕的女儿，是长安长公主，如何取舍，你应当知道。”

“儿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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