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两个人的老茶馆

江雨浓在宾馆将浅浅哄睡，他睡不着，心情乱七八糟，便走了出来，沿着街，就走到了老茶馆。

老茶馆的窗玻璃蒙着一层薄薄的、模糊的水汽，将外面的清寒与室内的暖意朦胧地隔开。

里面的景象被水汽柔化，显得不甚真切，却又格外温润。

透过朦胧的水雾，江雨浓忽然想起，那个温柔一刀约了朋友到老茶馆喝茶。

今天温柔一刀的心情好像不美丽。

江雨浓的目光落在店内，穿过袅袅升腾的水蒸气，他看到室内并没有别的茶客，只有一抹纤瘦的身影，一脸忧愁地坐在那里。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看到她抹了把眼泪，她哭了？？？

她心事重重？小小年纪，有什么好忧愁的？失恋了？那天他见过她的男朋友，还挺帅，一看就是个富二代。

被甩了？他揣测着，推门走了进去。

苏小梨起身的瞬间，一声清脆的风铃声打破了静谧。

门被推开，一股寒气瞬间涌入，撞得门口悬挂的小铜铃晃个不停。

灯光随之倾泻出门槛，照亮了门口伫立的身影——

苏小梨看到来人，有一阵恍惚，灯光自他头顶和肩侧柔和地泼洒下来，照亮了他挺拔的身形轮廓。

他穿着一件质感厚实的黑色羊绒上衣，短款设计利落干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宽阔平直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

上衣敞着怀，露出里面一件简约的炭灰色高领羊毛衫，低调而温暖的颜色紧贴着他修长的脖颈线条，一直延伸到利落的下颌线。

下身是一条深色版型挺括的工装裤，裤脚收束进一双黑色高帮皮靴里，鞋面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与尘土。

他有那么几分洒脱不羁。

苏小梨下意识地抬眼望去，视线触碰到门口的景象时，心脏猛地一跳，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他......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更耀眼更帅。

她此时恨不能自已被焊到座位上，她起身已经穿戴整齐，有什么理由不走吗？

有那么几秒钟，她的脑子里浮现的是他走过来，拥抱了她。

苏小梨眨了眨眼睛，打消了脑子里的幻想，强迫自己清醒清醒，红豆是有所爱之人。

她呆愣在那里，盯着他，呆愣的模样很可爱。

江雨浓不由得一笑，说道，“怎么？这样盯着我，我脸上有字吗？”

苏小梨回过神来，“那个，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他勾唇笑道，“喝茶啊，店铺没打烊呢。来吧，我请你喝茶，不然一个人也是寂寞。”

店铺只他们两个茶客，显得有点空旷。

艾山江走过来，拎着一个陶瓷茶壶，排出两只茶碗。

苏小梨坐下，脑子里思绪万千，不知所措，只他们两人，面对面，这种感觉哪怕什么都说，仅仅是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完了，完了，苏小梨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爱情，她要完蛋了，她可能要深陷。

想着，只觉得脸上发烫。

苏小梨觉得自己的理智近乎崩塌，她很想跟对面的人说，我喜欢你，因为你颜值太高了。

她低着头，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上她的倒影。

“怎么啦，看你的朋友圈今天有点不开心。”江雨浓观察着问道，他哪里能猜到，对面的女孩子已经快被他迷得丧失理智了。

苏小梨心脏猛地一颤，他居然关注了她的朋友圈。

以后，她要多发朋友圈。

她抬眼，看到他那双明澈的眼睛，在温暖光线的映照下，深邃得宛如夜色下的叶尔羌河，柔光将他略深轮廓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清晰立体。

眉骨英挺，鼻梁高直，嘴唇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柔和而充满张力。

郝帅，他一点都不帅，他在她心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她又溜号了，扯回跑远的思绪，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刚刚跟几个朋友聊天说笑，事情过去了。不值一提的事情，矫情而已。”

江雨浓点点头，而后手握着茶碗，只浅浅地饮了一小口，继而，他好像开始想什么事情，陷入深思。

艾山江累了一天，在后厨趴在桌子上小憩。

室内只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苏小梨第一次感受到，只要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待在一起，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苏小梨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隔着缥缈的茶烟，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种被帅到的冲击力。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他是个已婚男人，带着娃。

“那个，浅浅呢？”苏小梨终于找到话题。

她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在想什么，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浅浅睡下了。”

“你们是来新疆旅游吗？”苏小梨终于忍不住问道，她想知道他的来龙去脉。

“不是。”他淡淡地回答。

不是，那是什么呢？在这里生活吗，他没再说，这是不愿意说。

“浅浅的妈妈很漂亮吧，浅浅就很漂亮。”苏小梨有一搭没一搭，她想知道他的婚姻状况。

这面，江雨浓听到这个温柔一刀问起他的前妻，这是他最忌讳的事情。

在这家老茶馆，在氤氲的茶烟间，他想了很多很多，而对面的女孩子无意的，打听起浅浅妈妈，在他心底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一刀戳到了他的软肋，她不愧叫温柔一刀。

自从母亲跳楼，他最不愿意面对，不能提及的就是浅浅妈妈。

苏小梨的问话打破了江雨浓这个夜晚所有的美好。

母亲的惨死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心里过了一遍。

苏小梨等待着回答，奇怪，刚刚还平静无澜的脸上复杂起来。

江雨浓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涛汹涌，谁能懂他此刻的哀愁和满眼的忧伤，还有无边的愤怒。

忽然，他发现，他需要一个能慰藉他心灵的人，显然，对面这位肯定不是。

这家茶馆，倒是很治愈，只是，对面这位与他不合拍。

她打破了他心底刚刚泛起的温暖。

晃动的灯光在江雨浓周遭漾出一圈青杏大小的光芒，宛如茶汤里无声漾出的光。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担心浅浅睡醒了找不到我。我得回去了。”

江雨浓起身，像想起来什么，绅士道，“你住哪里，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回答苏小梨的问题，苏小梨知道惹他不高兴了，心里也是沉沉的，谢绝道，“谢谢，不用了，就在附近。”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老茶馆，艾山江也跟了出来，店铺打烊了。

苏小梨伫立在老茶馆门口，望着江雨浓远去的背影，他头也没回，背影里带着几分决绝，以她一个女人敏锐的观察力，确实，几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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