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车子缓缓启动，夏小玉的心却往下沉了沉。
不对劲，世上哪有这么相像的人？
从火车上开始，她就隐约瞥见那道身影，怎么到了这里，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难道真是最近心力交瘁，生出幻觉了？
没容她细想，终点站“红星屯”已经到了。
夏小玉随着人流下了车，一片典型的城郊村落景象映入眼帘。
这里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竟比老家公社还要热闹几分。
土路两旁立着整齐的二层砖瓦房，院墙多是篱笆扎成的，透着股朴素的生气。
她这体格，在人群中实在扎眼，一下车就被地里干活的老娘们儿注意到了。
“闺女，打哪儿来的？这是要去谁家啊？”
浓重的方言扑面而来，夏小玉愣了片刻才琢磨出意思，赶紧掏出介绍信解释：
“我姓夏，丈夫是军人，受了重伤在医院治疗。想来换几只鸡鸭，给他补补身子。”
几人传阅着介绍信，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遍，互相交换个眼神，低声嘀咕了一阵。
领头的一位大妈这才招招手：“闺女，我家能匀出四只鸡，就是这价钱……”
夏小玉连忙接过话：“肯定比供销社给得高！”
老太太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我家也能换……”
“我家也有……”
一番张罗，夏小玉竟换到了十九只鸡、八只鸭子和两篮子鸡蛋。
一位热心肠的大爷找来草绳，利索地把鸡鸭脚爪捆好，塞进麻袋，方便她提拿。
钱货两清，夏小玉仍不住地道谢。
回程时，她带的物什太多，司机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趁着车上没人，好心提点了一句：“东桥那边，听说今晚要检查，还是往北边走吧。”
夏小玉心领神会——这是告诉她，常去的黑市要出事。
夏小玉连忙追问：“北边该怎么走？”
这么多鸡鸭，厉砚川就是有三个肚子也吃不完，总得卖掉一些换钱。
这趟出来，她兜里早已空空如也。
司机难得耐心，详细说了下车后的路线。
夏小玉这般折腾下来，回到城里，天色已近黄昏。
夏小玉寻思着，不如直接去黑市把东西出手。
招待所里受伤的军属不少，要是看见她拎着这么多鸡鸭回去，难免有人想要换。
这钱多了，人家还得寻思是自己过分，钱少了，自己还亏。
不成不成。
打定主意，她直接从黑市附近下车就是。
下车时，司机瞥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后悔——早知这丫头是去卖钱，该找她换一只的，亏了。
按着司机的指点，夏小玉没走多远就找到了地方。
这里不像寻常黑市躲躲藏藏，倒像个露天市场，一条主街，两侧摆满了摊位。
她转了一圈摸清行情，寻了个空位，将鸡鸭摆开。
刚站定，就有人上前问价：“这鸡怎么卖？”
“八块，随便挑，鸡鸭一个价，你看我这个，正宗土鸡，一个比一个肥，你试试。”
收购价是四块，她打听过行情，别人都卖八块。她这鸡鸭瞧着更肥，这个价很公道。
那人略一思忖，掂量了两下，甚是满意，挑了两只鸡，顺手买了二十个鸡蛋。
开张顺利，夏小玉心里一喜。
这一转手就赚了八块二，难怪大家都想做点小生意。
有了开头，生意接二连三。很快，鸡只剩两只，鸭子剩一只，鸡蛋余下二十个。
夏小玉见好就收，剩下的这些要留给厉砚川补身子。
就这，她也是大赚。
鸡蛋剩下的这二十个就是纯赚的，鸡鸭赚了能有九十多。
最后那几只稍微小点的，都是按照7块6块五的价格卖了。
不过综合下来，这一趟赚了九十块钱，外加两只鸡一只鸭还有二十个鸡蛋。
真划算啊。
只可惜，这是打着军属的名义，下次再去这个村子就不好换了。
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外头突然一阵骚动。
探头一看，远处人群哄乱，旁边的小瘦子三两下卷起包袱，拔腿就跑：
“坏了！联防大队查岗了，快跑！”
夏小玉虽胖，身手却利落，二话不说跟了上去，速度竟丝毫不落下风。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鸡鸭丢了事小，要是人被逮住，还得劳烦领导来赎，没钱事小，丢人事大！
两人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远，小瘦子终于停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哎……不是……大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联防大队的人呢……”
夏小玉也喘得厉害，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
原以为就此分道扬镳，那小瘦子却挑了挑眉，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敢不敢去赌一把？”
夏小玉眨了眨眼，还没明白过来，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满心好奇：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为，她跟着瘦猴，俩人像做贼似的，顺着原路，偷偷摸摸地又回到了原处。
夏小玉拎着剩下的东西，越走越心惊胆战。
这怎么又回来了。
“喂，你这是要干嘛？”
瘦猴回头，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大姐，这你就不懂了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啊呸，是最发财的地方！”
“刚才跑的急，好多摊主东西都没来得及全拿走，联防队那帮人光顾着追活人了。”
“那些掉在地上的、角落里的好东西，可不就便宜了咱们这些杀个回马枪的？”
夏小玉一听，眼睛都直了。
“这....这不太合适吧？”
军属的觉悟让她有几分犹豫，可脚底下的动作却没停。
“有啥不合适！”瘦猴理直气壮。
“咱们这不叫偷，叫……叫帮他们减少损失！免得被联防队收缴了充公，那多浪费！咱们捡了，那是废物利用，是节约！”
这歪理一套一套的，可夏小玉稀罕。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心一横！
干！
节约光荣，浪费可耻！她这是响应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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