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默契
日头渐渐偏西。
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也给那座宏伟的虎门大桥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彩衣。
桥面上海风依旧。
吴忧盘膝而坐的身影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从黎明到黄昏未曾移动分毫。
他的呼吸悠长而又平稳，与这片天地的脉动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他似乎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片山海之间。
沈卫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敬畏。
他知道小天师正在调息，在为今夜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跃龙门”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不敢打扰，只能像一个最忠诚的护卫默默守护在旁。
就在这时。
吴忧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何等清澈、何等深邃的眼眸。
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的星辰，又仿佛能洞穿人世间的一切虚妄。
当这双眼睛睁开的刹那。
沈卫国只觉得周围那原本还有些喧嚣的海风都为之一静。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卫国。”
吴忧平淡的声音，在沈卫国的耳边响起。
“在！”
沈卫国心中一凛，连忙快步上前恭敬地垂手而立。
吴忧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依旧望着那遥远的北方，那片被晚霞染成血色的天空。
“可有其他玄门的消息？”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沈卫国的心，却猛地向下一沉。
他知道，小天师问的是什么。
是那道由他亲手发出、传讯天下玄门的“天师令”。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艰涩地汇报道：
“回小天师，已经有回信了。”
“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表情。
“但是，响应号召的，并不多。”
“到目前为止，明确表示会驰援豫省的，只有……寥寥数个宗门和家族。”
吴忧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个结果，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哪些？”他淡淡地问道。
“蜀中青城山的天师洞派出了当代掌教，一位名为‘清虚子’的阴神境真人带领门下三名最精锐的弟子已经动身了。”
“终南山的全真教也派出了他们的监院，一位同样是阴神境的道长率领着‘全真七子’正星夜兼程赶赴郑市。”
“另外还有一些之前就一直与我们749局有合作的散修和小家族，比如东北的出马仙柳家、湘西的赶尸人张家，还有几个以符箓和阵法见长的隐世小派……”
沈卫国将那些响应号召的名字一一报了出来。
每报出一个名字，他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因为这些响应号召的无一例外，都是灵气复苏后依旧选择入世、与749局并肩作战守护一方安宁的玄门正道。
他们本就是站在对抗诡异第一线的人。
而那些真正底蕴深厚、实力强大的名门大派呢？
“武当呢？”吴忧平静地问道。
沈卫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武当山那边……回信了。他们说武当山乃是真武大帝的道场，需镇守山门维系北地气运，轻易不可出山，但愿意提供一批丹药和法器支援749局。”
“茅山呢？”
“茅山上清派说他们正在追查一桩事关宗门传承的要案，分身乏术。”
“阁皂山呢？”
“阁皂山……他们说山门被一道上古禁制所封印，非到特定时节无法开启。”
……
一个个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名字。
一个个本应在神州有难之际挺身而出的玄门大派。
在这一刻却都用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选择了退缩，选择了观望。
他们的回复，总结起来，其实就只有一句话：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你们先上，我们精神上支持你们。
沈卫国汇报完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与愤怒在他的心中翻涌。
这就是所谓的玄门正道？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大派？
在国家危难之际，在千万生灵即将陷入浩劫之时，他们想的不是挺身而出、共赴国难。
而是如何保全自身的实力，如何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
与那些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却依旧慨然应诺的散修小派相比。
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对“正道”二字最大的讽刺！
“小天师，是我无能.......”
“我没想到他们会.........”
“卫国。”
“无事。”
吴忧静静地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身旁这个因为愤怒而脸色涨红、浑身微微颤抖的男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些玄门家族，其实他知晓，并非是他们真的不想来。
那些家族并未和他有过联系，但肯定有着属于玄门默契。
若华夏玄门尽皆赶往豫省，难保安倍玄明那里那个隐藏在其之后的存在，推算出来，然后再改变计划。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玄门的默契，不用多说。
不过吴忧现在还得将这场戏演完。
他看向沈卫国。
“不必为他们动怒。”
“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
“我们有我们的坚守。”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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