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猎物

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军用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驰。

车内，气氛压抑。

云省分部的负责人周立，坐在副驾驶上，几次想通过后视镜，去观察后座的小天师，但都会被沈卫国那警告的眼神给挡回来。

人看到神一般的存在，就像是你去打篮球碰见了穿背带裤的坤哥一样。

控制不住的。

“周立。”沈卫国沉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汇报一下封锁线的最新情况。”

“是！”周立立刻收敛心神，面色凝重地说道：“情况……非常不乐观。我们已经投入了分部所有的机动力量，并且得到了军区的全力支持，建立了三道封锁线。但是……但是根本挡不住。”

“那些民众，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日夜不停地往古兰镇的方向走。我们用催泪瓦斯，用高压水枪，都只能暂时驱散他们。可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聚集起来，继续冲击防线。”

“就在我们来之前，西线的第二道封索，已经被冲破了。有将近三千人，涌了进去。”周立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的人，已经疲于奔命。而且……精神污染的范围，在不断扩大。现在，就算是在五十公里外的第一道封锁线，也能隐约听到那诡异的诵经声了。”

“诵经声……”沈卫国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吴忧，忽然睁开了眼睛。

“声音，已经到了。”他淡淡地说道。

车内的几人都是一愣。

驾驶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特种兵，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导航，说道：“报告，距离目标古兰镇，还有三十公里。”

三十公里？

怎么可能听到声音？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阵若有若无的，诡异的，仿佛从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从心底响起的吟诵声，钻入了车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南无……烂肉……世尊……”

“南无……烂肉……世尊……”

那声音，很轻，很模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它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你内心最深处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伤口与渴望。

周立只觉得心头一颤，那些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担忧，对于家人的牵挂，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放大了。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仿佛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忧什么？来吧，来到佛的面前，将你的一切都交给佛。佛会赐予你永恒的安宁，佛会保佑你的家人平安喜乐……”

周立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茫，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小心！”沈卫国一声断喝。

但已经晚了。

就在越野车即将因为失控而撞向山壁的瞬间，一只小小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周立的肩膀上。

嗡——！

周立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肩膀处传来，瞬间流遍全身，涌入脑海。

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眼前，是即将撞上的，冰冷坚硬的岩壁！

他骇得魂飞魄散，猛地一打方向盘！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越野车以一个惊险至极的角度，擦着山壁滑了过去，车身的一侧，被刮出了一长串刺眼的火花。

车子停下。

车内，一片死寂。

周立和那名驾驶员，脸色煞白，浑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刚才，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沈卫国也是心有余悸。他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里，吴忧之前给他的护身符，正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的光。正是这道符，让他没有像周立他们一样，受到那魔音的直接冲击。

他转过头，看向吴忧。

吴忧已经收回了手，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静心。”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周立回过神来，他看着后座那个小小的身影，眼中，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都变成了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敬畏。

他终于明白，沈卫国为什么是那种态度了。

刚才，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是一车废铁，一车亡魂了。

“小……小天师……”周立的声音，因为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着，“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魔音贯耳，勾心之术。”吴忧平静地解释道，“它在筛选。意志不坚者，心中有愧者，欲望深重者，都会被这声音所吸引，主动成为它的信徒。”

“你们的封锁，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因为它要的，从来都不是所有人。它要的，只是那些，它能轻易‘渡化’的人。”

吴忧说着，从自己的小布包里，取出了几张画着朱红色符文的黄纸。

“贴在身上，可保心神不失。”

沈卫国连忙接过，递给了周立和驾驶员。

两人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那薄薄的黄纸，贴身放好。

一股暖意，从黄纸上传来，瞬间驱散了他们心中残留的寒意与恐惧，那萦绕在耳边的魔音，也似乎变轻了许多。

“走吧。”吴忧再次开口。

驾驶员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汽车。

这一次，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即将进入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魔的领域。

随着车辆不断前进，路边，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影。

他们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他们迈着蹒跚的脚步，坚定不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的口中，都在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句魔咒。

“南无……烂肉……世尊……”

越往前走，这样的人就越多。

从三三两两，到成群结队，再到……汇聚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人的洪流。

他们，都是被“筛选”出来的，最虔诚的“信徒”。

终于，古兰镇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有韵味的古镇，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然而此刻，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死寂的气氛中。

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街道上空无一人。

不，不是空无一人。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镇子的西边。他们跪在地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朝圣的方阵。

而在他们朝拜的方向，一座被翻修得金碧辉煌的古庙，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庙宇的上空，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香火青烟与猩红血气的，黑红色的气运，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扭曲的华盖。

华盖之下，那座古庙，就像是一头匍匐在大地之上，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

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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