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罪魁祸首

林辰察觉到她的僵硬，松开相拥的手，却依旧牢牢牵着她的掌心，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她皮肤下细微的颤抖。

他停下脚步，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语气比方才更郑重几分：“天雪，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想给你和念念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不会再有风雨的家，我会用一辈子守护你们，护着你们不受半分委屈。”

海浪声声拍打着礁石，像是在为他的誓言低声伴奏，可冯天雪却沉默了很久。清冷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侧脸脆弱的苍白轮廓，良久她才缓缓抬眼，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动容，有渴望，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惶恐。

“林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逃离那个地方后，最安稳、最快乐的时光。”

她顿了顿，像是要耗尽全身力气才敢触碰那些深埋的过往：“可我不敢。当年被堂妹和表哥算计，被拐到挝国的日子，被帕占囚禁的日日夜夜，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缠得我喘不过气。我怕，我怕过去的阴影会重现，怕再次投入真心后又被推入深渊，更怕……更怕念念没办法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爸爸，怕我的选择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每说一个字，她的声音就颤抖一分，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恐惧与伤痛，在这月色下尽数暴露，无处遁形。

林辰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密密麻麻的疼意蔓延四肢百骸。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命运磋磨得满目疮痍，却依旧努力向阳而生的女人，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沙哑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一遍遍地重复：“天雪，对不起。”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声“对不起”里，藏着怎样沉重的罪孽与悔恨。

他才是罪魁祸首。

冯天雪口中那个将她拖入地狱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当年他年少轻狂，不懂爱为何物，只凭着一腔偏执与占有欲，做下了无法挽回的错事，亲手将这个原本明媚鲜活的女人，拽进了无边黑暗。

后来他幡然醒悟，看着她拼尽全力逃离的背影，看着国际刑警追捕时自己的仓皇失措，直至坠入悬崖，侥幸捡回一条命后，他便换了身份，改头换面，只想以全新的姿态靠近她、弥补她。

可他从不敢告诉她真相，怕一旦坦白，就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会被彻底剥夺。

此刻听着她亲口诉说那些蚀骨的伤痛，听着她对过往的刻骨恐惧，林辰的心里像被钝刀凌迟一般难受。

是他，是他亲手摧毁了她的信任，给她刻下了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阴影。他甚至不敢告诉她，那个让她夜夜惊悸难眠的恶魔，就是此刻想要倾尽所有给她幸福的自己。

他不敢解释，不敢坦白，只能将所有的罪孽与悔恨，尽数咽进肚子里。阴影是他带来的，他无法抹去，也无从辩解。

怀里的人身体微微颤抖，无声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口阵阵发紧。冯天雪没有推开他，只是本能地依赖着这片刻的温暖，却没察觉他急促而沉重的心跳里，藏着足以将两人都彻底淹没的秘密。

林辰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知道，我说再多‘对不起’都没用。你怕的，我都懂。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完全相信我的那一天，等念念真正接纳我的那一天。”

他顿了顿，指尖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语气里满是旁人听不懂的恳切：“过去的伤害我无法抹去，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用我所有的余生来加倍爱你、补偿你。我会陪着你，一点点驱散那些盘踞在你心底的阴影，陪着念念长大，让你们母女俩永远活在阳光里，再也不用面对半分黑暗。”

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漫天星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夜色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冯天雪不知道他眼底的痛苦为何如此深切，只知道此刻他的怀抱很暖，他的誓言很真，真得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溺。

而林辰怀里抱着他亏欠了一生的人，心里翻涌着无人知晓的秘密：无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无论要等多久，他都要守着她。哪怕这份守护永远带着赎罪的重量，哪怕真相永远不能说出口，他也要用余生所有的温柔，去抚平她的伤疤，去兑现此刻的誓言——哪怕到最后，她永远不知道，那个救赎她的人，正是当年推她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北城

秋夜带着清冽的晚风，卷起街边的落叶簌簌作响。冯天雪被林辰牵着走进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时，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街角那家餐厅的招牌泛着暖黄的光，简约的欧式设计风格，竟与多年前她在苏黎世求学时最爱去的那家小馆如出一辙，连门口悬挂的铜铃，都带着同款清脆的声响，风一吹过，叮铃作响，瞬间撞开了她尘封的记忆。

那段在苏黎世的时光，于她而言，是从挝国的地狱里爬出来后，攥在手心的第一束光。她在那里求学，在那里逃避，也是在那里，生下了念念。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岁月里，唯一的救赎与转折点，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你怎么知道……”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眼底满是诧异，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辰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因常年操劳留下的薄茧，眼底藏着她看不懂的温柔与怅然：“想了解你的一切，自然会想办法找到所有关于你的痕迹。”他没有说，当年他循着蛛丝马迹找到苏黎世时，她正挺着孕肚，在那家小馆的窗边，对着阿尔卑斯山的方向，偷偷抹眼泪。那一幕，成了他午夜梦回时，最痛的烙印。

推开门的瞬间，满室的白玫瑰映入眼帘。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从门口一路铺到靠窗的位置，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花瓣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混合着餐厅特有的奶油与松露香气。

整个场地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每个角落点缀着暖黄的小灯，静谧又温柔，恰如她当年记忆里的模样——连窗边的位置，都和她从前最爱坐的那一个，分毫不差。

“这家店……”冯天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脚步顿在原地，眼眶倏然泛红。她记得当年在苏黎世，这家店的窗边总能看见阿尔卑斯山的皑皑剪影，而此刻，窗外是北城的万家灯火，可眼前的场景，却精准复刻了她记忆里最柔软的部分，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特意从瑞士引进的分店，”林辰轻声解释，牵着她走到窗边的位置，弯腰拉开椅子时，动作优雅又郑重，“知道你喜欢这里的奶油蘑菇汤和松露意面，我找了当年那家店的主厨，特意还原了他最拿手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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