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怎么进来的

林薇站在公寓厨房的料理台前，往玻璃杯里倒着牛奶，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客厅的落地窗。

那层磨砂玻璃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可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玻璃的缝隙，死死盯着她隆起的小腹。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已经持续了三天，从她搬来这个老城区的公寓开始，像一层黏腻的蛛网，缠得她透不过气。

“妈，我出去买点水果。”她放下牛奶杯，声音里努力压着颤意。萧兰从沙发上起身，立刻想跟上去：“我陪你去。”“不用，”林薇按住母亲的手，指尖冰凉，“就楼下超市，我很快回来。”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推开门的瞬间，刻意放缓脚步，用眼角余光扫过楼道的每一个角落——消防栓后面、安全通道的阴影里、甚至是三楼住户门口的脚垫，都被她怀疑了一遍。可直到走进超市，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稍稍减弱，她却还是在挑选苹果时，总觉得收银台方向有人在看她。

晚上，林薇躺在卧室的床上，小腹里的小家伙轻轻踢了她一下。她刚要松下紧绷的神经，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咔嗒”声。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银白的光带。卧室的窗户是老式的木质推拉窗，此刻窗锁的扣环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拨开，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林薇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她想尖叫，想摇醒隔壁房间的父母，可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透了她的四肢，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黑影从窗缝里挤了进来，落地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帕占立在月光里，黑色大衣的下摆还沾着苏黎世深夜的寒气。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淬了冰的眼睛，目光精准地落在床上蜷缩的女人身上，以及她小腹那片明显的隆起。

他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慢悠悠地敲击着扶手。

“不要……过来……”她尖叫着醒来，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原来是做噩梦了！

急促的呼吸让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熟悉的卧室，熟悉的月光，还有……熟悉的人。

帕占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下巴抵在交握的手背上，幽幽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猎捕到猎物的平静。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手死死护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把孩子藏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还没从噩梦里清醒，“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帕占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倾身，指尖隔着空气，轻轻描摹着她因恐惧而苍白的脸。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像淬了毒的蜜糖：“冯天雪，你觉得呢？”

林薇的指尖还停留在帕占衣袖的布料上，那触感粗糙而真实，绝非梦境的虚幻。她猛地回神，眸光在瞬间睁大到极致，声音因惊恐而破碎：“你……你怎么进来的？”

帕占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从她因恐惧而微颤的睫毛，到她紧抿的唇瓣，最后落向那片明显隆起的小腹。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喉间溢出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

林薇怔怔地望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不敢摇头，怕触怒他；更不敢点头，怕承认这个让她窒息的事实。她只知道，帕占的出现，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撕裂了她在苏黎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危险正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不是……”她想辩解，可声音细若蚊蚋，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收缩感，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鬓角。她下意识地抓住帕占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恳求：“送我去医院，我肚子疼……”

帕占的眉头骤然皱起，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盘问她的“背叛”，还没构思好要如何让她为逃离付出代价，甚至连她是否承认孩子的归属都还没得到答案，这个女人就先被疼痛击溃了。

他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又瞥了一眼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以及那在薄被下微微颤抖的小腹，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烦躁。他抬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带着惯有的强势，却又在触碰到她温热的身体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吵死了。”他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的不耐烦却掩不住一丝慌乱，抱着她快步冲向门口，“冯启东！萧兰！滚出来！”

客厅里的灯光骤然亮起，冯启东和萧兰看到卧室门口帕占抱着林薇的画面，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萧兰尖叫着扑过来：“薇薇！你怎么了？帕占！你对她做了什么！”

“闭嘴！去开车！”帕占冷喝一声，眼神凌厉如刀，“送她去医院！”

冯启东反应极快，立刻转身冲向玄关拿车钥匙。萧兰也顾不上和帕占对峙，紧跟着帕占的脚步，看着女儿疼得冷汗直流的样子，眼泪簌簌落下。

帕占抱着林薇快步下楼，夜风吹起他黑色的大衣下摆，露出里面紧绷的下颌线。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小腹处的温热让他心头那股烦躁愈发浓重——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打乱他的所有计划，让他在掌控一切的快感之外，尝到一种名为“失控”的滋味。

而躺在他臂弯里的林薇，意识在疼痛和恐惧中反复拉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帕占身上的气息，那是属于挝国的、带着侵略性的危险信号。她不知道自己和孩子能不能撑过这一关，更不知道帕占的到来，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怎样毁灭性的风暴。她只知道，那双追逐了她大半个地球的眼睛，终于在这一刻，将她彻底锁死在了苏黎世的寒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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