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反击
十二月初,御景举行了一次招聘活动。由于接近年关,陈溪并不看好现场招聘会的效果,因此人力资源部并没有在外包租场地,仅是在几家知名的招聘网站上公布了消息,而面试现场就设在御景山庄内,他们为此还多安排了几班与市区之间的穿梭巴士。
这次招聘,主要是为高球运作部储备球童新员。熟手球童如今身价提升,并且稳定性也不好。为了降低用人成本,高球运作部和人力资源部协商后,决定招进一批有潜质的生手球童,趁着冬天的“封场期”集中训练,开春便能上岗。于是,陈溪和Juliet在淡季安排了这次规模较大的招聘活动,顺便再捎带一些其他空缺职位的招聘。
当天的招聘现场可谓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周围县乡、十里八村的女孩子们将面试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谁都知道,做球童可是“肥差事”!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接受生手,大家挤破了头也要争一争……尽管事先做了部署,保安部也加派了人手帮忙维持秩序,也架不住几百号人同时蜂拥而至。三个多小时的招聘结束后,陈溪和Juliet好似打了一场群架回来,回到办公室便瘫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稍稍歇息后,Juliet起身将门关上,小声对陈溪说:“哎,我跟你说件事儿。”见陈溪点头,她继续道,“车队的吴司机,今天悄悄找我,他的侄女也来面试了。其实我看了,她的条件倒不是很差,只不过这次来求职的人太多,他怕比不过别人,所以求我跟你说说情,给她侄女一次机会。”
陈溪接过求职表,边看边说:“这个吴司机跟你很熟吗?怎么会来找你?”
“算是吧。他是咱们这儿专门负责开员工大巴的,以前见了我总打招呼,后来慢慢混熟了。有时候我下班晚了怕赶不上车,就打个电话给他,他那班车会延个几分钟再开。偶尔我也会请他帮忙捎带点儿重东西,他都挺热情。所以这回他开口,我就帮着问问你……” Juliet试探着,看着陈溪的表情,“不过你如果觉得为难,倒也无所谓,我回绝他就是了。”
在御景,除了主管级以上的职位会走外企常规的招聘程序而层层把关,对于普通员工和领班级职位,如果部门也同意,基本上在人力资源部这边都是由陈溪最终定夺,汪静也只是走程序在陈溪的签署意见后面加个总监的签字而已。
陈溪对自己手中的这杆笔,一向是小心斟酌,以避免众人是非。不过,聪明的人事经理也会懂得要为自己的亲信属下网开一面,只要不是太离谱,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
但现在的问题是,吴司机只是一个按时按点开员工巴士的普通司机,陈溪若是给了他这个大甜头,暂且不论自己能落什么实惠,如此轻易通融,这好处给得也未免太便宜了!这会让人家觉得求她理所当然会很容易,没有了“门槛儿”,恐怕将来会有更多的事接踵而来……
车队中最有实权的,当属主任张德光。这位张主任平时见了陈溪也是和和气气地主动打招呼,或许是因为她是副总的女友。不过陈溪对这个人物,倒是非常有兴趣结交。原因很简单,御景各部门每天因为大事小事的用车单,总是要排长队,你部门的事情急不急,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而“万一”车今天全部都派出去了,或是一时调度不开,那只能对不起了,你们得自己解决,去叫出租车。要知道,御景以外的荒郊野岭,出租车可不是随手就能打得到,就算提前订车也是要等的。
近期,陈溪有时需要在御景里面的几个食堂转转,要坐穿梭巴士,都得像等公交车一样耗时间,更不用提外出公干了。所以,这位级别甚至比她低的主任对自己工作的实用价值,已然非常明显。
想到这里,陈溪低声交代Juliet:“你呢,去告诉吴司机,就说:‘你让我去跟陈溪说,或者你自己去求她,估计都没什么用。不如你去求你们的张主任,如果张主任肯出面帮你说一说,没准儿陈溪会给他这个面子……’”说着,她意味深长地递了个眼神给Juliet。
Juliet心领神会,边笑边点头:“我明白了,要送人情,也得送给张主任。”
下午,车队的张德光果然打来了电话,寒暄了几句,便开口求陈溪帮忙。陈溪早有准备,一开始故作姿态,佯装为难地告知对方,这次只进150人,求职表却收了五六百份,她也有些难做……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会尽量想办法安排。
张德光对此也是千恩万谢,并主动表示当晚想请陈溪吃饭。对于这种能升华双方交情的机会,陈溪自然是欣然接受。不过为了避受人恩惠之嫌,她执意要做东请张德光。
晚上,张德光和陈溪、Juliet一起在中餐包房里用餐。席间三人畅谈,气氛甚为融洽。不但如此,张德光还透露给陈溪一条关于沙志文的信息。据说高球运作部早已有人私下议论,沙志文与该部门里某个经理经常联手,在球童招聘时收受贿赂,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球童面试,沙志文的确是表现出了少有的积极热情,说什么陈溪是第一次负责,自己以前毕竟有些经验,可以协助进行面试。
陈溪默默听着张德光的话,表面上不相信,心里却暗暗思量,这隐约像是个突破口……
由于球会决定让这批新招的球童提前入职,以便在冬季封场时可以有充分时间进行集中培训,因此这批球童的入职以及相关的食宿事宜需要尽快安排妥当。
现在,高球运作部及培训部已就球童的培训做好了计划,姚峰也安排好了她们的住宿,剩下的问题就是员工餐这边要增加一百多人的就餐量。陈溪前几天对着孙大柱态度严厉,就是不希望此时与他谈加餐的事,他又来提一堆困难,大摆“苦水阵”。
“陈经理,您又找我吗?”孙大柱靠在陈溪办公室的门框上,态度平静,自从上次要人被陈溪“撅”了回去,这几天他与陈溪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还是头一次面对面。
“孙师傅,请坐。”陈溪也是客客气气,但没有附带一丝的笑容,如今这个局面,场面上的“俗套”都免了,她开门见山地告之对方有关新球童的加餐任务。
孙大柱没有吱声,静静地听着,用手摸了摸下巴。
陈溪明白,他又想在人员的问题上做文章,便不准备给他机会,直接说:“这件事,上面交给我们,并不是跟我们商量,只是通知我们有这项备餐任务,因此我们只能无条件服从,至于有什么操作上的困难,麻烦你自己先想办法克服。当然,必要时我也会协助。”
孙大柱等陈溪话音落下许久,挠了挠后脑勺,才慢慢开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经理,您也明白,我这边儿到底有什么困难,其实还是老问题,我得要人,才能做得了事儿。”
“孙师傅,这一点,我记得我们上次谈话时,已经明确了。”
“但您要是这么不体谅我们,这活儿我可真是没法干了!”孙大柱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啪”地撂到了台面上,靠着椅子,仰头望着天花板。
“我不是不体谅你们,该支持的,我一定支持。但是人员的问题,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合理地调整,而不是再增加多余的闲手。”
“您这么说,就有点儿过了吧!怎么能说是‘闲手’呢?!”孙大柱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似乎外面的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你不用激动,我只是就事论事,再跟你强调一次:你的人手,目前肯定够用,再增加就是多余!就算是现在要增加就餐人数,按目前厨房的人力,你也忙得过来。”陈溪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我的大经理哟,我们厨房可不是您在办公室抄抄写写这么简单,我们是要抡家伙干活儿、要出力气的!上面儿‘咣当’一声,砸给我们一百多张嘴,没有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干这活儿!”
“好办,我这里已经帮你准备了一个解决方案。”陈溪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拿出了一张事先打印好的文件,摆在了孙大柱面前,大致说了说给他的调班建议。
孙大柱看了一眼,随即道:“陈经理,我都说过了,我们厨房不是您在办公室,随便算算写写,就能玩儿得转的,实际的操作按这个,不一定能行得通!”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重新找一个行得通的办法。先不说排班的事,咱们以你们在单位时间内的实际产出量来推算,按你们实际情况来,你告诉我,从你们早班的人开始,每个‘砧板’师傅每小时大概出多少斤成品,每个‘炒锅’完成所有热菜的供应量,大概需要多少小时……”陈溪其实心里明白,任何一个厨房在实际运作中都不可能把握住非常精准的数据,并且她也不指望孙大柱会认真地与她探讨此类问题,她只是在等待机会。
“哎哟!”孙大柱对着这么一套外行的理论,急得直拍脑门儿,“这是实际的操作啊,小姐!哪能有那么可丁可卯的事儿啊!您这套纯粹是‘外行话’,我们每天的供应量,是要根据当天的情况随时调整的,这个我没办法跟您说准确了,因为会有很多变化,我们会按照实情判断,不然还要我们当主管的干吗呀,您在办公室里,不是全能指挥了?!”
陈溪冷冷一笑:“孙师傅,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她重新拿起刚才的那份调整方案,说道:“我也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这份方案上,我也只能根据你的人力情况给出一个调整的意见,至于怎样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刚才你也说了,这应该算你分内之事。当然,你看,这方案的下面,我也注明了:员工餐主管有权根据实际需要,不采纳或者部分采纳此次调整方案的内容。你看完了,就可以签个字,说明你已经明确了上述内容,同时接受此次加餐任务。”
孙大柱这才注意到,文件的底部还有一个签名确认栏,印着他的名字,就等着他“签字画押”了。这小娘儿们可真够歹毒的,给了一个破意见就让他签字,他再笨也知道,一旦签了字,日后再有什么闪失,什么人员少啦、任务重啦……通通地不用提,就是他孙大柱的全责!
“对不起,陈经理,您这方案我觉着行不通,这字儿,我没法签。”他摇摇头,坐着没动。
“那也简单,”陈溪将文件翻了过来,露出了背面所打印的内容:本人认为,正面之方案所述内容与实际情况不符,没有可操作性。如有不实,本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签名栏所注明的签字人,仍然是孙大柱。
陈溪将这份文件的正反面又在孙大柱面前翻转了一次,“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如果我的方案你认为没有实操性,那就麻烦你在这背面的声明上签字。”
她瞥了一眼孙大柱那张惊愕的胖脸,又继续道,“你签了这一面的字,我会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家休假一周;二是你每天到人力资源部来上班,我会安排你先做一些整理员工餐历史资料及委员会会议纪要的工作。而员工餐厅的运作,我将从外部安排一个新的主管,临时替你打理。坦白讲,我这个调整方案也是跟他确认过的。我们以一周为期限,一周后,如果厨房因为我的方案而出现任何问题,我承担相应的后果,同时,我会当众向你孙师傅道歉,不过,我作为‘外行人’,错了也只有道歉这么简单。如果一周以后厨房运转一切正常,增加的就餐量也能及时供应,作为一个‘内行’,孙大柱——”陈溪突然拍案而起,声音大到吓得孙大柱一哆嗦,“你对着我,可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外面办公室的人听到陈溪厉声一喝,也都愣住了,纷纷向她的办公室望去。只见陈溪站着,双臂交替抱在胸前,杏眼怒睁,咄咄逼人地盯着低头缩气的孙大柱。
“怎么着?别磨蹭了,给句痛快话!这两个意见,你今天必须给我明确一个!行,就去干麻利了;不行就闪一边去,我再找行的人来。”
陈溪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我其实知道,你和米师傅的关系。你不是跟别人说,我是‘两手血腥’吗?既然如此,我也不在乎多杀你一个!不过——指望你媳妇下岗后开的那个小报刊亭,你儿子上学的赞助费能有保障吗?”
陈溪的这番话,一针见血地刺中了孙大柱的要害,他暗暗吃惊,她已经将他查了个“底儿掉”,而且今天找他来谈之前,她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已经明显地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人眼里那种只会依俯男人的寄生动物,她就像传说里那个妲己一样心狠手辣,而且颇有心机,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再想到家里的情况,他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嘀咕了一句:“那我回去想想办法,调整试试……”
陈溪没再说话,坐回椅子,将台面上的文件又翻回到正面的方案,取出一支笔,拍到了纸面上。
孙大柱一声不响,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无精打采地戴上了厨师帽。
“那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陈溪坐着点了点头,淡然道:“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今天的配合,祝你好运!”
沙志文远远地在自己办公室里,一直关注着陈溪那边的动静,先看到孙大柱甩脸子,接着是陈溪发飙……但最后,见孙大柱丧眉耷眼、夹着尾巴离开,他明白这一回合又是陈溪赢了,悻悻地灌了一大杯水。他前几天还给孙大柱出主意,让他搞个“联名上书”,让厨房员工都签名,反对陈溪来管理他们,理由是她根本不懂厨房的管理,只知抓一些皮毛来搞“内耗”。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姓孙的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还得另找机会。
下午,汪静找陈溪去她的办公室谈事。最近汪静对陈溪的态度友好很多。虽然陈溪当初那扑朔迷离的调职曾让她怀有种种猜测,并对这个女孩十分敏感加抵触,但在之后的工作相处中,陈溪的职业化表现潜移默化地让大家都渐渐认可了她的能力,而汪静本人,也由衷地相信她是一员得力的干将。
听说杨帆去上海出差,汪静便主动邀请陈溪去她家吃晚餐。陈溪虽觉意外,也不好再推托,笑着答应了。晚上,汪静驾车带着陈溪一起回她在北五环的家,据汪静自己说,对于朋友,她更喜欢约到家里聚一聚。
“James好像这段时间总是在出差,是不是你们很少有机会见面?”汪静边开车边聊。
“是啊,出差啦、开会啦没个完,回到御景,大大小小的事也都堆着等他处理。”
“这个Thomas可真够鬼的,什么事都推给James,让他‘能者多劳’,自己却在御景躲轻闲,我前天开会的时候见到James,尽快看着还是精神抖擞的,可明显感觉他憔悴了,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时可真是个意气风发的阳光帅哥。”
陈溪听了,无奈地笑笑:“我有时真搞不懂,为什么男人对事业都那么痴迷,投入得近乎疯狂。他升了副总,权力越来越大,又能代表什么?还不是更多的事务来蚕食他的时间和精力。可他们不这么认为,反而很陶醉于这种感觉。你听过孙路弘的‘狼羊虫定律’吗?我觉得James似乎就是一头狼,他们不在乎能吃下多少只羊,只醉心于勇猛地冲杀、一只接一只咬死羊时的快感。”
“他这么进取,你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有个男人肯为你拼,不好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他是为了他自己在拼。如果真是为了我,他应该明白,其实我并不希望他这样。昨天晚上,我去帮他整理行李,直到我离开,他一直在准备出席会议的演讲材料。今早我在西餐厅见到他,一看便知又是一夜没睡,他说上飞机再睡,唉——那能睡得好吗?”
“Rosie,我发现,你是真的爱他。男人总以为女人喜欢有进取心、有成就的男人,其实他们很笨,那种女人爱是并不是男人本身,只会搞得他们越来越疲惫。James有你,应该知足,就怕他不明白,忽略了你的感受,他会犯大错。”
陈溪轻轻地叹了口气,眼望着车窗外,默默无语。
汪静的家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进门,皮质的大沙发围摆成三面,棕红色的家具很气派,客厅一角,还放着一只大大的自动控温鱼缸,看起来,更有些男人居所的味道。而陈溪的另一个印象,就是什么都大,大电视、大茶几、大盆栽……连餐厅的餐桌,也是一张整面帝王石桌面的八人台。
汪静亲自下厨,陈溪热情地要打下手,汪静也没拒绝,正好两人一边洗菜一边聊聊天。
“Jane,这房子,您一个人住?”
“对啊,我离婚后,原来的房子卖了,两人把钱分了,我就买了这套房子自己住。”
“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啊?”
“怕什么!一个人才舒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让我前夫看看,我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他能买得起的,我也有能力。”
“您和他离婚后,就没有再考虑过其他人?”
“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了,太累!”
陈溪看了看汪静,不敢多问,埋头择洗青菜。
晚饭很快做好,很简单的三个家常菜,将菜摆上桌,两人坐下。由于陈溪不喝酒,便以果汁代替,汪静先举起了杯子。
“Rosie,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吧?其实,有三个原因。第一,我为以前的某些做法,想向你说声sorry;第二,我要谢谢你;第三,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陈溪与她碰了杯,却费解地笑了:“Jane,我们成为朋友没问题呀,不过,何来的sorry?又为什么要谢我?”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呀,你刚来人力资源部的时候,我的确不是很热情。我知道,你也受了一些委屈,但对此我只能说sorry。”
陈溪又笑笑,这个sorry更多的成分是“遗憾”,汪静并不认为她做错了,不过也很正常,如果换作是自己,也许也一样,就当是磨砺新人了。
“那谢我什么呢?”
汪静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溪一眼,说:“在工作上,你的确帮了我很多,当然,我可以说这是你分内的职责,不必言谢,但至少有一件事,我得谢你。你应该还记得上次NST来调查Eric吧,其实……他们应该是针对我的,所以我得谢谢你。”
陈溪淡然地应付了一下:“那些事就不必提了。”
“OK,不提了,那你……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吗?工作上,我们还是上下级,我绝不对你客气,但在私人感情上,我很喜欢和你交流的感觉,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尽管我比你大十岁。”
“哈哈哈,Jane,我求之不得!”陈溪忍不住大笑,“只不过,我自己没觉得够格能成为您的朋友,我感觉,您是个很骄傲的女人,跟谁都保持着距离。”
汪静叹了口气,喝了口果汁又说:“Rosie,难道你还不明白?那只是一种伪装,算是一层“保护色”吧,我不能轻易让人洞察到我的想法,摸清我的性格。在这个职位上,别人是会用放大镜来看你的。我自己也觉得累,但没办法,所以我不求拥有很多朋友,有一两个就够了。”
陈溪看着汪静,举杯道:“为友谊,cheers(干杯)!”汪静笑着,用力碰了一下杯。
忽然,电视上的体育节目开始播放冰上舞蹈世界锦标赛的片断,汪静急忙叫陈溪快看。过了十多分钟,几组片断都已播完,汪静仍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Jane,你很喜欢冰上舞蹈?”
“是啊,你不觉得很美吗?知道吗?我特别羡慕双人滑中的女选手,她们与男搭档合作,一起演绎优美的瞬间,她们会在男伴的支撑配合下,做出各种高难度的漂亮动作,那么飘逸……她们可以忘情地飞翔,可以自由地旋转,身边总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在支撑她、保护她。当然,我知道这一对一对的,并不一定是恋人,不过还是很羡慕那种默契。”
陈溪明白汪静意有所指,便安慰她:“Jane,不用羡慕她们,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自己的Mr. Right(如意郎君),你想怎么飞,他都会托着你的。”她第一次用亲近的“你”称呼上司。
“呵呵,算了吧,职场里的男人女人,这种拍档组合的出现概率几乎为零,尤其是有些条件的男人,多半都不甘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就像你和James;而‘成功女人的背后,常有一个伤她心的男人’,呵呵,我虽仍在争取成功的征途上,但背后,倒真有这样一个男人给了我动力。”汪静叹息一声又道,“男人,只要成功了便等于同时拥有了很多东西,而女人呢,想要成功,也许就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
御景新招聘的150名球童培训生很快确定了名单,并进入高球会的培训基地开始实施系统的培训。
第一个月的培训课程,基本是由培训部负责的基础素质培训,以文化及服务课程为主。陈溪以节约管理成本为由,说服了培训部及高球运作部,在培训进行到一周时便准备安排一次淘汰考试,并对所有人宣称:如果考试不合格,将立即退出培训。
原本以为三个月中只有两次测试的培训生们,得知消息自然紧张,一周之中学的东西对于她们来说,本就难以消化,如今还没搞明白就要面临考试,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大家也在私下议论,那个姓陈的“女魔头”真够毒辣,出其不意便来狠招!陈溪可不理这些,将拟定好的试题和标准答案,跟汪静及沙志文早晨开个小会秘密确定后,便于第二天亲自去监考了。
考试结束后,陈溪跟培训经理Vivian说好,让所有判卷的工作人员集中在一间装有监控摄像头的培训教室里,统一阅卷,同时派Juliet及Angela也协助阅卷。
三个小时之后,Angela跑回陈溪的办公室,跟她说了件奇怪的事。陈溪没有表态,打电话叫培训部的人将所有查阅过的试卷拿回人力资源部,随后她当着Vivian及Juliet的面,挑出其中的十四份逐一看了一下,并抽了一份让Angela去复印。之后,四人一起将这十四份与其余的试卷分开封存。
做完这一切,陈溪对着她们三人只是淡淡的一句“这事我来处理,晚点给你们回复”,便拿着那份试卷的复印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地品着刚泡好的奶茶,像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
“Rosie,今天中午我没约事情,咱俩一起吃午饭吧!”杨帆打来电话,他早上刚刚从上海回到北京,便直接来上班。
“今天中午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Jane,她好像在财务部开会,一会儿就回来了,晚上你如果有空,我们再一起吃吧!”
“晚上还有很久呢,我现在就想见你,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中午谈?人家Jane也是要吃饭的,下午找她不行吗?中午我来接你,去中餐厅好不好?他们最近新推了几道菜,我们正好过去试试味道。”
“搞了半天,你也是去工作啊,还来说我!我不跟你闲扯了,总之中午不行,回头我再告诉你是什么事,晚上再见吧,好不好?”
“唉,好吧……我本来想着,晚上去我家,你又要忙乎,赶紧在中午讨好一下,谁知你还不领情……别后悔啊!”杨帆说笑着把电话挂了。
陈溪忍不住也笑了,而她此时的舒畅心情不仅是因杨帆的调侃,更为重要的是,也许今天,她终于有机会能去除一块心病了。
中午十二点刚过,汪静回来了。她进自己办公室将文件放下,正准备去吃饭,被陈溪拦在了门口。
“Jane,中午有否约了别人吃饭?如果没有,咱们一起去吃吧,正好有件事情要谈。”
汪静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走吧,我没约别人。”
两人一起去了咖啡厅,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点了单之后,汪静喝了口水便问陈溪:“什么事儿,说吧。”
“Jane,我想问一下,昨天我和Eric,在您办公室里开会,确认了今天上午考试的试题,之后,您有否将试题及答案给别人看过,包括咱们部门的其他人?”
“没有呀,咱们当时不是说好要保密吗?那份东西在我抽屉里,别人也拿不到啊。”
“呵呵,这就有意思了……OK,我先告诉您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吧!”陈溪悠然地喝了口水,继续道,“我们昨天确定的那套考题是A套题,我今早发现有一点小的打印错误,于是临时抽调了和A套同样难易程度的B套题,也就是说,今天所有的监考人员,以及参加考试的培训生,能够接触到的,只可能是B套题。但是考试中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其中十四名考生的B套试卷上,却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A套题的答案。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按说……这套题只有我们三个人见过。”
“你是说——Eric?”汪静疑惑地望着陈溪。
“为了稳妥,这次培训部只负责培训,试题是由我本人,根据他们的培训内容拟出的,在没有与你们开会之前,只有我知道试题的内容。而开会之后,你们两人只拿到了其中A套题的内容与答案,我当时忘了说还有B套题,因为那时我并没有想用它。没料到真的用了,却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陈溪说着,递出那份试卷的复印件给汪静,“您自己看看,答案非常标准,但是完全不对题啊!”
汪静沉默了很久,又问:“这事儿,你认为该怎么处理?”
“我们不便干预,因为这件事可大可小,小的话,可以只理解为漏题而已,大的话……可能就牵扯到见不得光的利益了。我想,这些农村来的小姑娘,应该不太可能都跟Eric沾亲带故,而且又是这么多人。我建议您最好尽快与保安部联系,让他们火速将这十四个人隔离开,今天下午便问话,了解真实的情况。为了以示公正,您最好就别出面了,免得说您恶意针对Eric。保安部要怎么审这些人,是他们的事。”
汪静不语,点了点头,正好服务员端来午餐,两人便不再谈这件事了。
实际上,陈溪早已打听到,沙志文在这次招聘中收受了球童求职人的钱财。她统计了一下,他面试后签字录取的女孩一共有十六个,并且她还特意细查过她们的资料,但一直苦于找不到力度充分的证据。因为这次招收的就是生手球童,本身并没有什么专业背景,目前看潜质也查不出是否有暗箱交易。所以,她一直按捺着,慢慢寻找线索。但是这种事,操作的人也会很小心,实在难以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更不可能直接去盘问球童本人。而最近,陈溪发觉沙志文又在蠢蠢欲动,寻找机会针对自己。为了早点排除隐患,她决定这次主动出击,布个陷阱,让他自己现形!这也是为何她极力要求培训一周即安排考试,假如等到一个月后,难以想象,沙志文那边又会有多少阴招损招在等着她。
大家都清楚,对这种舞弊行为的调查确认,一定会非常审慎。
因此这次,陈溪的计划堪称周密。A、B两套题难易程度相当,即使套不住沙志文,汪静追究突然换题的原因,她也有理为辩;而两套题尽管格式和类型差不多,答案却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旦张冠李戴,就没法抵赖了。仅凭试卷保密这一点,即排除掉了今天参与考试的所有人,将目标牢牢锁定在了沙志文身上。而阅卷时大家都在一起,有现场的监控记录,陈溪自己也回避了,不可能算是栽赃吧!与此同时,陈溪其实拿不准汪静对沙志文的态度,也有些担心事情影响范围小了,也许她出于对沙志文的包庇或者担心“家丑外扬”,想要盖压这件事。不过现在,人力资源部陷入“漏题门”,汪静就必须给个说法,否则她自己亦难逃悠悠之口。
下午,培训部在酒店礼宾部开了一个新的培训课程,汪静让陈溪代替她去旁听。
培训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等到陈溪回到人力资源部,已快到下班时间了。她经过沙志文的办公室,见他已经下班,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倒是挺干净。心想,这人也真能沉得住气,接着,她走到汪静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
“Jane,那个observation(听课,旁听)结束了,我和Vivian都认为他们部门的trainer(培训老师,这里指部门里负责业务培训的培训员)还是挺有潜质的,只是英文稍稍差了一点,但对业务经验的传授还是挺会表达的。”
“坐啊!”汪静见陈溪站在门口,笑着示意她进来,“我已经知道了,Vivian刚刚跟我通了电话。她还说,你对培训评估得也很专业。我说,当然啦,Rosie也是做培训出身的。她立即说:‘天哪!我得好好干,不然有一天,你就要让Rosie取代我了。’”
“呵呵,Vivian可真会开玩笑。”陈溪禁不住笑道。
“我看她也该紧张一下了,最近她那块儿的工作是有些懈怠,马上要到年终的评估了,她那边有些工作还是没有完成,球童培训我有意让你分担一部分,就算是给她减轻压力了。不过,最近各部门的业务培训监管得还不是很得力。坦白讲,我今天本来准备去听那边的课,也是为了敲打她一下。她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第二个Eric。”
“Eric?”陈溪有些不明白,“Eric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应该最清楚啊!”汪静笑道,“他今天下午已经离开了。”
“离开?他离职了吗?”陈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你想不到吧?我今天不能去听课,就是为了处理他的事。而让你去,一是你懂培训,二是让你回避一下。毕竟他走时如果你也在场,会有点儿尴尬,给他留点儿面子嘛!”
“您已经劝退他了?”陈溪不免惊叹汪静的麻利,“这么快!难道……他的问题已经查清楚了?”
“是的,我们吃完饭,我立即联系了保安部,他们派人去培训基地,带了那十四个女孩子到保安部,又派出两个主管分开询问。当然,一切都是合法的行为,但是那些女孩儿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到那里就开始哭,没问几句就全说了。基本上,每个女孩儿交给一个牵线的人五千元介绍费,至于沙志文分到多少钱,现在没证据,估计也得有个三千左右。后来我问了Eric本人,他只说他收了每人两千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让他把两万八千元吐出来,然后自己辞职,免得我们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那您怎么对Thomas解释这件事?”
“他已经知道了,Eric退出来的钱就是他让财务部派人跟着保安部一起去收缴的。这件事完全是Eric自己鬼迷心窍,Thomas也不会怪罪我,所以还好,我没关系。”
“那就好。”陈溪也慢慢地舒了口气,原来,刚才自己看他的办公室那么干净,是因为他也被彻底“打扫”了,“不过Jane,你的手也够快的!我可没料到,他突然就这么走了。”
“你难道不想让他早点儿消失吗?哼,不瞒你说,我早就看不惯Eric的所作所为了。要知道,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一旦被别的部门抓住小辫子,我也会跟着倒霉。只是因为他是老员工,我没有正当的理由一时动不了,搞不好还得给他经济补偿……现在好了,一了百了。不过,他留下的那摊子工作,有一部分就得转移到你这边了。我看这段时间,股份公司的事也是似有似无的,你也不用太关注那边了,先把御景的人事整个接下来。放心,我也会帮你分担一部分工作,有些事情,这几个主管也可以支持到你。我看,下周一咱们俩再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梳理,因为我还有一些工作想拜托给你。先不想这些了,这个周末你好好休息一下。”
陈溪笑着“嗯”了一声,便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去收拾东西,汪静突然又叫住了她。
“Rosie,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汪静笑着,低声问道,“那套B卷,是不是你故意换的?‘钓鱼执法’?”
“没有啦……”陈溪的笑眼闪着狡猾的光芒,“这个嘛,纯属巧合。”
汪静笑着耸耸肩:“Well,算他倒霉。”她望着陈溪轻盈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这个女孩子看来真是不简单,不但能力强,还很有头脑及手段。不过,她对外倒也很有她的原则,上次总部主动找她调查自己和沙志文的事,她的表现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汪静同时也在感慨,世事难料啊!她原本想联手沙志文排挤掉陈溪,岂知最后,竟是借陈溪的力量,除掉了沙志文。不过道理也很简单:其一,眼看着这两名属下明刀暗剑频频交锋,但打来打去都是在本部门内折腾,若是风声传出去,她自己也免不了被扣上顶“督控不力”的帽子,因此必须让其中一人出局以便制止“窝里斗”;其二,就拿上一次业绩奖金迟发的事故为例,沙志文不管整个部门以及她汪静是否会被牵连追责,一心只为针对陈溪,而陈溪却能顾全大局独揽责任……所以即使忽略陈溪的个人能力,汪静身为部门的总负责人,面对这两种类型的属下选择留谁、撵谁,也是毫无悬念的。
晚上下了班,刚刚出差回京的杨帆说想吃陈溪做的菜,陈溪自然也是心情大好,满口答应。从超市开车回住处的途中,陈溪将沙志文的事告诉了杨帆。
“小丫头片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一回来就听人说,你把员工餐厅的主管给‘修理’了,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一出呢!”接着,他又模仿电影《没完没了》里的台词:“高!实在是高!”
“你就别在这儿讽刺加挖苦了!一听就不是真心夸人,你总是觉得我这边的事都是‘小儿科’,就你忙的是国家大事!”陈溪瞪了一眼呵呵发笑的杨帆,噘着嘴发牢骚。
“我可没那么说啊,你别这么小心眼儿好吗!你瞧,知道你管理厨房有一套,我这不就马上加封你为我们家的‘大厨’了……Oh baby,我想死你做的鸡扒了!”
陈溪甜甜地抿嘴一笑,瞥了下杨帆,没搭话。
“看来,Eric这个周末是别想好过了。”杨帆转而想起沙志文那张奸诈的脸。
“这都怪他自己,”陈溪的嘴角掠过一丝冷漠,“我听别人说,他最早在一个事业单位也是从低层一级一级升上来的,只不过他的晋升几乎都是靠阿谀攀附。到了Jane手下,他还算收敛一些,但也没能安下心,扎扎实实地强化一下自己的工作技能,仍然醉心于拉帮结派、钩心斗角的权利游戏。你听说过那个Wine and Sewage Law(酒与污水定律)吗?他如今,就是那一勺下水道里的脏水。他的可悲就在于,一开始进入职场,根基就歪了,后天也没能及时扳正……这种人呀,往往会被这个职场始乱终弃。”
“嗯,有点儿道理,”杨帆忽然含笑看了陈溪一眼,“没想到,我的厨娘还是个哲人。”
到了杨帆家,陈溪系上围裙在厨房里一阵忙碌,一个小时后便端出了香喷喷的三菜一汤。杨帆伸头一看:洋葱煎鸡扒、豉汁蒸排骨、上汤菠菜外加鱼头豆腐汤,顿时胃口大开,急急洗了手便坐到餐桌前狼吞虎咽。
陈溪帮他盛汤,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不禁开始心疼。
“你应该休几天假,在家里好好放松一下,你最近的脸色可不太好,在上海又没好好休息过吧?”
“年底的事情太多,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杨帆大口大口地嚼着,“这几天,天天晚上有应酬,就没怎么好好吃饭。以后结了婚就好了,能天天吃到你做的菜!”
陈溪喝了点汤,留杨帆一个人吃饭,自己进屋去帮他整理房间。
杨帆漱完口从卫生间出来,靠在门边看着陈溪像个小主妇似的忙里忙外,动情地说道:“人家说,男人要有两个老婆才幸福,一个要大方得体,一个则要温柔贤惠。大方得体的,可以带到人前撑门面;温柔贤惠的呢,专门留在家里伺候人。可我呀,只要得到你一个,就相当于两个老婆全都有了!”
“别贫了,过来帮我拽一下床单。”陈溪从洗衣机里取出刚刚洗净的床单,叫杨帆过来帮忙一起抻平,折叠小一些,接着挂到了晾衣杆上。
“这床单,你明天等它干透了再收起来,否则潮气没散透,放在柜子里会有霉味。不过你要记着,不要晾太久啊!你上次就是这样,出差几天都不记得收起来,结果上面都落尘土了,我还得重新洗……”其实杨帆以前是请钟点工的,但陈溪嫌钟点工做事粗糙,不放心,后来全由她亲自料理。
陈溪边唠叨着,边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床单,伸手摸了摸床垫上的衬褥和床笠,确定是干燥的,便摊开床单,铺平,并耐心地将四边包裹平整。她抬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过九点了,于是将换好被套的被子直接铺好,将枕头掸蓬松,放在了床头。
杨帆靠在门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她舞蹈一般的身姿,怦然心动,常言道:饱暖思淫欲,今天自己算是体会到了。
陈溪铺好床刚一转身,却被身后的杨帆拦腰抱住,扑倒在床上。
“你干吗呀!我刚刚铺好,又搞乱了!”她刚想推他,却发现了他眼中闪动的火苗。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和我在一起……”杨帆压住陈溪不让她动,轻轻吻着她的嘴唇,脸颊,接着到脖颈……陈溪突然意识到会有什么即将发生,急忙用力要推开他,“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你得好好睡一觉……”
“可我现在只想要你……”他握住她的手腕,不住地吻她,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压紧她,让她也能感受到火一般的热力,“Baby,留下来陪我……”杨帆说着又开始狂吻,他用一只手擒住陈溪的一双手腕,按在她的头顶上方,另一只手则悄悄钻进她的衣服底下,顺着软滑的皮肤慢慢探索到后背,松开了她文胸的搭扣……陈溪动弹不得,开始不住地发抖,似乎要被引燃,呼吸也没了章法,又迟疑又向往。当女人被自己深爱的男人用熊熊的欲火围攻时,往往最先化为灰烬的,便是理智。
杨帆伸手熄灭了床头的灯,房间顷刻间隐藏在黑暗的怀抱里,寂静的空气中潜伏着躁动,却被一丝尖细的铃声骤然划破。
“手机……是你的手机……”陈溪上身动不了,只得用膝盖顶了顶杨帆的腿。
他不得不停下,吸了口气,扫兴地翻身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看是御景打来的,按了接听键。
电话是高球运作部打来的,一个会员正在灯光球场打球,突然心脏病发作,倒在了草地上,已经叫了救护车,但是好像人已经不行了。
“我必须得过去一趟。”杨帆系好领带,转身看着坐在床边的陈溪,“Baby,你留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吗?”
“留在这儿?不行……”陈溪连连摇头,“你不在,我一个人害怕,而且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杨帆叹了口气:“好吧,咱们走,我先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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