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

“我当时也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答应与他联手。胡元中说，要借刀杀人。于是我用假身份混入掖州卫，从此一步步走到今天。”

雷侯咬紧牙关，“日达木子与烈赫军早已定下里应外合之计。胡元中先一步进入掖州卫，将计划传给我。至于我……我自知被利用，但我心中只有复仇。”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几人：“你们不会明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的那种滋味！”

话音落下，营帐里一片寂静，只有雷侯的喘息粗重而急促。

烛火摇曳，映在几人的脸上。

所有这一切，恐怕并不是身份简单的胡元中能独自筹划的。肖珏眉头紧锁，语气冷峻地总结：“胡元中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强大的人。他的图谋，绝非只在掖州一隅。”

雷侯额头沁出细汗，摇了摇头，声音颤抖：“我……我不知道。他从未让我见过那人，一直都是他传话给我。”

禾晏目光如刃，沉默地盯着他几息，却并未逼问。

倒是肖珏，神色复杂地沉吟片刻，终于挥手示意卫兵将人松绑。随后，他吩咐人将雷侯那尚在营中羁押的小弟带来。兄弟二人见面时抱头痛哭，泪水混着泥血，溢出满腔悲怆。

“走吧。”肖珏淡声道。

雷侯怔怔望着他，眼神中有一瞬的不敢置信。此刻的肖珏冷峻依旧，那一刻，雷侯忽然明白——这个素来冷情寡言的男人，骨子里其实仍存着情义。

临走时，雷侯良心发现，颤着手将一封烈赫部的联络密文交给肖珏，低声道：“这是我唯一能弥补的……”

——

夜幕深沉，军帐中只余烛火微跳。

肖北棠迟疑地走近，抬眼望着她哥哥：“阿珏，阙城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她在家里给父母守灵一个月，一个月后，肖珏浑身都是伤，带着她才来到了掖州。

肖珏沉默许久，目光投向黑暗。良久，他低声开口：“那一夜，阙城下了前所未有的大雨。城中有三万乌托兵，而我手下，只有三千将士。”

他神情冷峻，声音却微微发颤：“原以为雨势已尽，不会再涨。我下令疏散百姓，决堤放水……可谁知雨势骤然狂增。洪流汹涌，远超预料。水，失去了控制。”

烛火摇曳，映出他隐忍的神情。

“村庄尽毁，百姓被卷走，我亲眼看见……却无力回天。”

说到这里，肖珏手指微微收紧，青筋暴起。他低下头，似是不愿让人看见眼底的痛意。

帐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肖北棠心口猛地一揪，眼眶泛红。她走上前，轻轻握住哥哥僵硬的手。那双手冰冷而僵硬，却因她的动作微微颤了一下。

“哥哥……”她轻声唤他，眼神里满是心疼，“你当时已尽全力。没有人能预料那场雨会来得如此凶急。你不必一个人背着所有。”

肖珏缓缓抬眼，看见她眼底的泪光，喉结微动，心口似被什么戳中。他向来铁石般的心境，刹那间生出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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