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录

“但我不是他。”燕离忽然接口，“所以我只会殉情。”

谢宛容猛地转头看他，瞪大眼睛：“说什么呢？你疯了？”

燕离侧过脸，轻轻一笑，眸中却无丝毫玩笑意味：“没有疯，只是早想明白了。”

他没有再多言，却朝孙皓月迈步而去。

“抓人吧。”谢宛容说道，声音清冷。

燕离点了点头，脚下步伐迅捷，一个箭步上前，将手中匕首抵在孙皓月颈侧，“孙大夫，该醒了。”

孙皓月猛地抬头，眼神猩红，竟毫无惧色。“我没有疯，只要得到那颗心，我的娘子就能活过来。”

“你清醒一点，你是大夫，你最清楚不过了，你娘子再过一个月浑身就会开始腐烂，就算你用这么多的药和再多的心都不可能救活她。”

孙皓月笑了声，眼里满是绝望，“我明明用换心之术救了那么多人，可偏偏救不了她。”

“斯人已逝，你节哀。”谢宛容说道。

孙皓月回头看着尸体，左手猛地探入袖中，啪地按下一个暗扣！

“轰隆——”

地板骤然一震！

整个屋子开始剧烈晃动，地砖裂开，梁柱颤动，墙面土屑簌簌而落。

“快退！”谢宛容惊喝。

下一瞬，床榻下的地面猛地塌陷，碎木砖瓦一起坠入一条急速奔涌的暗河中！

燕离反应极快，一手扣住孙皓月的后领将他摁倒，另一手反握匕首横在自己前胸，可还是晚了一步——整块地板轰然垮塌，他和孙皓月一起滑入裂口！

“燕离！”谢宛容扑上前，飞快地一把抱住柱子，另一只手死死拽住燕离的手腕！

她手臂绷紧，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整个人趴伏在柱子上，咬紧了牙关，声音透着狠意：“坚持住！别松手！”

下方水流湍急，夹杂着碎木和冰块，孙皓月在浪中疯狂挣扎，想拖着燕离一同落水。

“容容！”燕离猛地抬头，水珠从他睫毛滑落，声音几乎被水声盖过，“松手！我水性好，很快就能回来！”

“闭嘴！”谢宛容咬着牙，眼中泛着湿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怒意与恐惧，“你敢松一下试试？！”

滚滚水雾之中，两人的目光紧紧相交。谢宛容浑身颤抖，双臂像是被烈火灼烧着般酸痛，却一动不动，死死地抓着燕离的手腕。

下一刻，水下的漩涡猛然加剧，巨大的拉力撕扯着他们的身体。

“容容——！”

“姐姐——！”

她的手一滑，两人猛地被卷入湍急水流。

“容儿！”秦莞瞳孔骤缩，飞快冲上前，一把扑过去想要拉住谢宛容的袖子，岳凝也慌忙扑过来，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水浪吞噬。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从她们身边划过——

燕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水中！转眼就没入漩涡之中。

……

冰冷刺骨的水流疯狂拍打着四肢，谢宛容挣扎着想浮上去，然而水流太急，她的身体被不断地抛上又扯下，她努力睁着眼，却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忽地，腰间一紧——是燕离。

他紧紧抱住她，眸中尽是惊惧，见她唇色开始泛白，毫不迟疑地低下头，覆上了她颤抖的唇。

他小心地渡了口气给她，气息贴着水波悸动，温热的气流勉强带来一丝生机。

就在此时，身侧水流忽然翻涌，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探来，稳稳抓住了谢宛容的手——是燕迟。

三人借着水流转入旁侧暗渠，一路被冲到一处隐蔽的暗室。

砰的一声，暗门合上，喧嚣的水声渐渐远去。

燕迟一脚踢开水湿的门闩，抱着谢宛容踏入黑暗，喉咙滚动：“燕离，快生火！”

“好！”燕离立刻反应过来，打湿的发丝滴着水，神色凝重地翻找着角落里尚可用的干柴，手指冻得发红也顾不上。

火折子点燃了，一团橘红的火光在暗室中跳跃起来，驱散了寒意。

燕迟抱起谢宛容，将她轻轻放在角落干燥的垫子上，拿起一旁干燥的旧被子，一层层裹在她身上，然后蹲下身，小心地捧起她的脸。

“吓到了吗？”他的声音低哑，透着明显的后怕。

谢宛容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唇角微微发抖，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燕迟却没放下心，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微颤：“容容，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撞到哪里？肚子呢，肚子难不难受？”

他下意识地伸手，小心地覆上她的小腹。

谢宛容垂眸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语气笃定：“只有强者，才能做我的孩子……她一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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