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怕引火烧身

林川转过身，“她提到导管异常损耗的报告有刘振涛签字。刘振涛是关键环节的执行者。我们先从外围入手，查导管。小李，秦月明把凭证都送来了吗？”

“送来了，就堆在外面。”小李指了指门口几大箱凭证。

“好，我们三个，加上从委里调两个精于财务审计的同志过来，集中火力，先啃心内科导管这一块。目标：找到无法用‘手术意外’或‘管理疏漏’解释的、系统性的、指向利益输送的证据链。”

林川下达指令，“赵刚，你负责协调和外围，想办法了解一下这个‘康泰医疗’代理的‘光影至尊’在其他医院的采购价和维保情况，特别是配件更换频率。注意方式，别惊动程志平。”

“明白。”赵刚和小李立刻行动。

接下来的两天，小会议室变成了数据战场。

凭证堆积如山，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

林川和调来的两位审计骨干老周、小陈，加上小李，埋头在发票、入库单、领用单、手术记录单、收费记录、报损单、财务结算单之间穿梭。

秦月明偶尔会送些补充资料过来，每次都是放下就走，步履匆匆，眼神尽量避免与林川接触。

林川也不多问，只是在她离开时，目光会若有所思地追随片刻。

“林主任，有发现...”

第三天下午，小陈兴奋地低声喊道。他面前摊开着几份单据。

“您看去年10月15日这台手术，手术记录显示使用的是一根‘冠脉微导管（进口）’，型号规格和收费记录一致。但是，同一天同一位患者的耗材领用单上，却领用了两根同型号导管...”

林川立刻凑过去，仔细比对：

“领用单有护士长签字，手术记录有主刀医生刘振涛签字。为什么多领一根？”

“再看报损单。”

小陈翻出另一张单据，“两天后，也就是10月17日，有一根同型号导管报损，报损理由是‘术中使用前发现包装破损’。签字的是器械护士和...刘振涛主任。”

“时间对得上，理由也算‘合理’。”

小李皱眉，“但这巧合度也太高了点吧？15号手术多领一根，17号就报损一根？”

“不是巧合。”

老周推了推老花镜，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收费系统后台记录，他们通过医院纪委协调拿到了更高权限，

“问题在这里。10月15日那台手术，收费系统里只记了一次该型号导管的费用...也就是说，患者只被收了一根的钱，但医院库房实际出库了两根...一根用于手术收费，一根被‘报损’未收费...”

林川眼中精光一闪：

“好一个‘包装破损’...这根‘破损’的导管，根本就没有用于患者，也没有带来收入，但它被领出去了，最后还‘报损’了。”

“它的去向呢？是被私吞转卖了？还是压根就没存在过，只是用来冲抵账目、套取资金的工具？”

“如果是套取资金，”

小李迅速心算，“这种进口微导管，单根价格至少两三万。去年第四季度心内科报损异常偏高，如果其中一部分是这种操作...”

“那就是一笔巨大的窟窿...”

林川语气转冷，“继续挖...把去年第四季度所有心内科的手术记录、耗材领用单、收费记录、报损单，按患者、按手术日期，全部交叉比对...”

“重点找这种‘领用＞收费+报损’，或者‘报损时间与手术时间异常接近’的情况...同时，核查这些‘报损’导管的实际去向，有没有退库、销毁记录或者转卖痕迹...”

工作量巨大，但方向明确。团队精神一振。

傍晚，赵刚带回外围消息，脸色不太好看：

“林主任，‘光影至尊’的情况有点麻烦。我问了几家周边城市的兄弟医院，他们要么没引进这款顶级机，要么采购价格和我们这里差不多，或者略低但差异在合理范围。”

“维保情况更复杂，各医院使用强度不同，配件更换频率很难直接对比。程志平说的‘技术独特性’，客观上确实存在，成了他最好的挡箭牌。康泰医疗那边，表面也看不出明显问题。”

“意料之中。”

林川并不意外，“设备采购是他们最可能做得‘干净’的环节。”

“突破口还是在耗材和那个诡异的维保记录上。刘振涛是关键，他签了那么多有疑问的单子。”

正说着，秦月明敲门进来，送一份补充的财务说明。

她放下文件，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林主任...设备科马科长下午找我，问维保记录看完了没有，他们科里要用...”

“还有，刘主任...好像有点不高兴，问财务科为什么调那么多心内科的旧凭证，影响他们正常工作。”

这是秦月明第一次主动传递“风声”。

林川看着她：“秦科长，谢谢告知。马科长要用记录，让他稍等两天，我们快看完了。至于刘主任那里...我们只是在核查一些数据差异，职责所在，请他理解。”

秦月明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

“...耗材...水很深...有些供应商...名字会变...”说完，快步走了。

名字会变？林川和赵刚对视一眼，都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供应商...耗材采购的供应商...”

林川立刻反应过来，“查心内科那些异常损耗导管对应的采购订单...看供应商是谁...再往前追溯，看给心内科供应同类耗材的供应商有没有频繁更换，或者名字相近但法人不同的关联公司...”

这个思路如同打开一扇新门。团队立刻调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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