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同归于尽

“阿倾！回来！”

裴玄度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第一次被赤红的血丝所占据，他疯了一样地冲向那巨大的空间漩涡，试图抓住那道决绝的银白身影。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可那漩涡边缘的空间法则已然紊乱到了极点，他那足以破碎虚空的太虚剑影，在靠近的瞬间，便被狂暴的空间乱流，绞得粉碎！

“放开她！你这个怪物！”

萧霁怒吼着，将体内最后一丝雷灵力引爆，整个人化作一道同归于尽的雷光，却被漩涡散发出的斥力，狠狠地弹了回来！

“不要！阿倾！你看看我！看看我们啊！”

慕九霄将自己所有的法宝、所有的灵石都砸了出去，却连在那漩涡上，激起一丝涟漪都做不到。

一抹刀光，快到了极致，也绝望到了极致。

夙夜的身影化作万千道残影，他手中的双刀拉出密不透风的刀网，拼尽全力地，想要斩断那股将雪倾拉向深渊的无形吸力。

可他的刀，第一次，斩了个空。

谢无咎站在原地，他那被白布蒙住的双眼下，流出了两行漆黑的血泪。

他算到了。

他早就推演出，这唯一的生路，便是死路。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奔赴向一场荣耀的死亡。

雪倾没有回头。

她怕一回头，看到那五双写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眼睛，自己就再也狠不下心。

她催动全身的力量，连同那刚刚汇聚而来的亿万信仰，化作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在堕神归墟惊怒交加的嘶吼声中，将祂那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彻底拖入了那片虚无的空间！

“阿倾——！！！”

五声嘶哑的，撕心裂肺的呼喊，是他们留给她的，最后的声音。

……

虚无的空间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

雪倾平静地悬浮着，看着对面那个被天衍镇神符与青龙锁链死死捆住，依旧在疯狂挣扎的庞大魔神。

堕神归墟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因为万年之前，她就想这么做，只不过，那一次失败了。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祂惊怒交加地咆哮着，“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我依旧是不死不灭的！总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

“是吗？”

雪倾笑了，那笑容，纯粹而干净。

“谁说，我们要离开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清晰地回荡。

“这个空间，连接着我的神魂。我死，则空间崩碎，你，也将被卷入真正的，永恒的虚无之中，再无归来之日。”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永远杀死你的办法。”

堕神归墟彻底愣住了，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暴怒与恐惧！

祂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场战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最后的同归于尽，铺路！

雪倾没有再理会祂的咆哮。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燃烧自己那刚刚恢复了万年，才得以完整的神魂。

一股比弑神更恐怖的，充满了“寂灭”意味的力量，开始在这片封闭的空间中，疯狂蔓延！

就在这时。

一个宏大、漠然，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响彻在这片独立的空间。

天道，再次降临了。

“逆天弑神，罪无可赦。”

那冰冷的声音，仿佛在宣读着最终的审判。

“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你，可后悔？”

雪倾那即将消散的，最后一丝意识，仿佛穿透了这片虚无，回望着不周城的方向。

她仿佛看到了，裴玄度他们那五张写满了痛苦的脸。

她仿佛看到了，小婵那双含泪却充满敬佩的眼。

她仿佛看到了，不周城里，那重新亮起的，象征着希望与新生的万家灯火。

她笑了。

无声地，给出了那个与万年之前，如出一辙的答案。

“无悔。”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巨大的空间漩涡，猛然闭合，将雪倾与归墟的身影，连同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彻底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漫天的秽瘴，随着归墟的消失，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飞速消散。

那笼罩了三界万年的灰黑色天空，第一次，透出了一缕久违的，干净清澈的蓝色。

战争，结束了。

裴玄度呆呆地悬立在半空之中，那只伸出的，想要抓住什么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他什么也没抓住。

只有一片虚无。

许久，一滴晶莹的，滚烫的泪珠，从他那双仿佛万古不化的寒潭眼眸中，缓缓滑落，砸碎在下方的焦土之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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