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术室前的争端

江雨浓已经跟老谭校长联系好了，这次，老谭校长并没有在校门口候着。

在校门口江雨浓碰见了那辆急吼吼的120跑了出去。

江雨浓跟老万说，让他先回办公室等消息，老万哪里肯，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他要亲耳听听，校长怎么跟援疆干部解释。

出乎意料，老谭校长室里敞着门，空无一人。

江雨浓倒没客气，坐到沙发上打算等等。

老万就更不客气了，一屁股坐到江雨浓身边。

不多时，老谭校长急匆匆小跑着进来，一手还抹了抹头上的汗，说道：“江主任，得罪得罪，让您久等了。”

“没有，我们也刚刚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来的时候正赶上一辆120开了出去。”

老谭校长唉声叹气道：“别提了，我们学校那个汉宝，在老师课堂上割腕了！”

“啊？”

江雨浓震惊地“啊”了一声，老万哼了一声，没言语。也不知道他那声哼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您点将的那个苏小梨的语文课堂。高一一班，苏小梨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也是她的语文课堂。汉宝张天一割腕要自杀！”老谭校长的话有点语无伦次。

江雨浓听明白了，他揣测着，苏小梨肯定在那辆120车上，他跟她还真是每次都能完美错过。

收回心思，开始说老万的事情。

苏小梨在120的途中已经电话给了张天一的爸爸，他的爸爸并没有震惊，而是很生气。

到了医院，张天一被推进手术室，苏小梨跟杨主任站在手术室门口等。

这时，老谭校长不放心他们两个人在医院，又派了两个副校长过来拿主意，谁知道能碰到什么难题呢，比如学生家长殴打老师怎么办？毕竟是苏小梨课堂出的事儿！

两个副校长尾随着120车，脚前脚后到了，张天一爸爸还没有到。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在手术室门外的走廊里。

红灯亮得刺眼，映着苏小梨紧绷的脸，她身旁的两位副校长也眉头紧锁，这两位神情凝重地给苏小梨讲怎么应对学生家长。

苏小梨自然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在她的课堂出了人命，追责起来，她不但丢了饭碗，很可能涉及刑事追责，想想简直就是恐怖片。

苏小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空气里满是焦灼的沉默。

当老师也有职业风险！

手术进行半个小时的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由远及近，带着泥沙与机油的气味。

苏小梨抬头，看见一个一脸皱纹黝黑皮肤的男人快步走来，身形微驼，深蓝色的工装裤上沾满了黑色油垢，膝盖处磨得发亮，袖口卷着，露出的胳膊上也沾着点点污渍，连头发丝里似乎都嵌着灰尘。

他就是张天一的爸爸张建军，姗姗来迟。

显然他是从修理部直接赶过来的，他的脸上是一种被惊扰后的烦躁，眼神扫过苏小梨和两位副校长，没有半句询问，也没有一丝担忧，只是粗着嗓子问：“人呢？什么时候能出来？”

“张先生，您先冷静，天一还在手术中，医生说幸好及时发现，情况不算严重。”副校长张青上前一步，语气尽量缓和。

张建军却摆了摆手，打断张青的话，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指缝里还残留着油污：“冷静个屁！这小兔崽子，老子累死累活给他挣大学学费，他倒好，在学校里搞这出！割腕？我看他就是欠揍！”

苏小梨绷着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她所有的畏惧担心在此刻全部消除，张天一的爸爸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她。

苏小梨连忙说：“张先生，我是天一班主任苏小梨，天一可能是心理压力大，他或许得了抑郁症，不是故意的……”

“抑郁症？”张建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走廊里都泛起回声，“什么抑郁症？就是闲的！我们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挨顿打都得憋着，哪有这么多毛病？他就是被惯坏了，受不了一点委屈，就得用这种方式吓唬人！等他出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看他还敢不敢胡闹！”

副校长闫豫皱了皱眉，解释道：“张先生，现在的孩子和以前不一样，心理出问题很常见，需要心理疏导，不能用打的方式......”

“疏导？”张建军猛地转头瞪着闫豫，眼神里满是固执与暴躁，“疏导有个屁用！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孩子，就得用拳头！打得他疼了，他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老师也别护着他，我知道你们心软，但这是害他！”

他说着，往手术室门口凑了凑，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里的烦躁渐渐变成了狠厉：“今天谁也别拦着我！我倒要问问他，对得起谁？对得起我天天在修理部油污里打滚吗？对得起你们这些跟着他担心的老师吗？就是欠揍，往死里揍一顿，什么抑郁症都好了！”

苏小梨看着他满身的油污，看着他脸上那种十头牛都来不回来的固执，心里又酸又急。

她看得出，再说也是废话，张建军这人没读几天书，油盐不进，粗人一个。

张建军背对着他们，双手叉腰，死死盯着手术室的红灯，嘴里还念念有词，全是揍他，不听话，欠收拾之类的话。

两位副校长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张建军身上的机油味，形成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息。

等待的无比煎熬，终于，张天一被推了出来。

一行人慌忙接过护士推过来的张天一，张建军顿时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我打死你！我看你还敢寻死觅活的作人！”

张天一被麻药麻醉得尚未醒来。

“冷静，张先生请你冷静！”闫豫说着，拉扯着张建军。

手术的医生急了，喝道：“你是患者家属吗？”

张建军被戴着蓝色口罩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的威严气势震慑住。

张建军：“我是这孩子爸爸——我管我自己儿子怎么啦？”他声音有点低，有点底气不足。

“孩子爸爸，跟我到医生办公室来一趟。”

张建军被主刀医生叫去医生办公室，苏小梨等人把张天一推到了病房，这时张天一也醒了。

“老师，闫校长、张校长，我还活着？我后悔了我！我不想死......”

“老师，我怕，怕我爸打我！”

苏小梨落泪，攥着张天一的手说道：“天一，别怕，你爸爸不能打你。”

“我爸不会理解我的难过，他肯定得打我。”

“别怕，有老师在，谁都不敢打你！”

苏小梨咬了咬牙，张建军敢打张天一，她就敢跟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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