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敢威胁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抬眼看向帕占，眼底蒙了层水光，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那……我们的孩子呢？他以后，也要像你们一样吗？”

帕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伸手覆在她贴在小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却没能完全驱散她的不安。他沉默了几秒，喉结滚了滚，语气比刚才软了些，却没给出明确的答案：“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可‘不委屈’和‘能选择’，不是一回事啊。”冯天雪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我不想他以后也活在‘没得选’里，更不想他像帕辰一样，连安稳过日子的权利都没有。”

她想起帕辰刚才摔刀叉时的愤怒，想起他那句“被你搅黄了”——原来帕占的出现，对他而言是灾难。那她的孩子，会不会将来也这样怨他们？

帕占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餐厅里的沉默又漫了上来，比刚才帕辰在时，更让人觉得压抑。

“我不同意。”

冯天雪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像她此刻绷到极致的情绪。她垂眸看着小腹，指尖死死掐着衣料，仿佛要从那片柔软的布料里汲取对抗的勇气。

帕占抬眸看她，眼底的温度彻底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觉得，你不同意有用吗？”

“帕占！”冯天雪猛地抬眼，眼眶泛红却没掉泪，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这孩子还没出生！你要是非要逼他走你们的路，就试试——你难道想看到一尸两命吗？”她从没想过拿孩子威胁谁，可此刻，这是她唯一能护住孩子的筹码。

“你敢威胁我？”帕占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酝酿着风暴的深海，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我为什么不敢？”冯天雪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发颤却没退后半步，“你已经把我的人生毁得面目全非了，难道还要毁了孩子的人生吗？”

帕占盯着她泛红的眼尾，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复杂的冷意：“冯天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初遇到的不是我，是坤沙，是黑狼，或者被人贩子卖到更暗的地方，你觉得你的人生会比现在好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浇在冯天雪头上。她怔怔地看着帕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确实从没敢想过那些更糟的可能，可现实是，她遇到的偏偏是他，是这个把她拖进漩涡，却又偶尔给她一丝暖意的人。

“你这是强词夺理！”她缓过神，语气里带着委屈的倔强。

帕占没再争辩，只是上前一步，俯身逼近她。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别试图跟我讲道理。在我的世界里，道理从来没有拳头硬。”

冯天雪抿紧嘴唇，胸口堵得发慌，不想再跟他争执。她猛地转身想往楼上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下一秒，一股力道将她带了回去，她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好了。”帕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比刚才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安心养胎。”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放得极轻，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冯天雪靠在帕占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却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发慌。方才那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在她听来不过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帕占从不是会轻易松口的人，等孩子出生，他迟早会带她和孩子回那个充满算计与危险的地方。

一想到孩子将来要走帕占的路，要像帕辰那样连安稳都成奢望，她的指尖就控制不住地发凉。绝不能这样。她闭了闭眼，悄悄攥紧了拳头，心底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必须想办法留在苏黎世，哪怕要和帕占硬碰硬，也不能让孩子重蹈他们的覆辙。

可帕占的强势像座无形的山，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能有什么办法对抗？冯天雪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借口“累了想回房休息”，逃也似的上了楼。关上门的瞬间，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双手下意识地环住小腹。

就在这时，窗外掠过一片熟悉的梧桐叶——她忽然想起，苏黎世不是她一个人。她的父母去年移民到了这里，就住在市区的公寓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眼睛亮了亮，可随即又黯淡下去。

是啊，有父母可以依靠，可这也是她最大的软肋。如果她找父母帮忙，帕占会不会迁怒于他们？以他的手段，要找两位老人的麻烦易如反掌。到时候非但没护住孩子，反而把父母也拖进这场风波里，那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冯天雪站起身，走到窗边。苏黎世的晨光很暖，透过玻璃落在她的孕肚上，却暖不透她心里的寒意。她望着楼下修剪整齐的草坪，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沿上划着圈——一边是必须守护的孩子和父母，一边是无法抗衡的帕占，到底要怎样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用回去，又能护住身边所有的人？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可她却半点也闻不进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帕占冷硬的脸，一会儿是父母关切的眼神，一会儿又浮现出孩子出生后可能面临的未来。她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教堂尖顶，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阳光渐渐移到地板中央，才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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